邱静岁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响起:“嗯。家里积存了不少古画,闲时再陪你去慢慢选。”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透过皮肤,顺着血液输送到了邱静岁的脑海中,像是只会浅浅游走,但却又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空气又暖又香,烘得人浑身发烫。邱静岁都不知道要把手放到哪里比较合适,脸热得很,关节里头似乎却是凉凉的。
邱静岁还在努力地谈论一个安全的话题,妄图让思维和身体割裂,挽救即将要陷落的意识:“太珍贵了,万一撕污一点,都是罪过……”
“嗯?”陆司怀配合地问,“你想怎么办?”
他说话间,气息喷在她脖子上,有些痒,邱静岁十分忍耐着,不去抚弄那块皮肤。
她无法继续保持推拒的手势了,颓然地放下双手,无意识地盯着窗格上倒映出的侍女的剪影,道:“收进匣子存放起来,找副仿品挂挂好不好?”
“好,你说了便算。”陆司怀毫不犹豫地答。
邱静岁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她隐约感觉到了他与自己肌肤相贴处微小的牵动,耳鬓厮磨间,她能感觉到陆司怀可能是笑了一下。
“我说说而已的,”邱静岁知道挂仿品什么的,要看是谁挂了,至少陆家这么做,被识破后一定会被当做笑话宣扬出去,“但是这张画实在太贵重,我想还是好好地收起来,我们找些其他没那么有名的真画挂起来好不好?有个工笔画家顾严之,他的画就不错……”
“你!你……干什么……”邱静岁正分心说着话,不料突然被他揽抱了起来,她被失重感吓得紧紧圈住了对方的肩膀,依稀间,邱静岁想起当初在围场中经历那场暗杀后,他也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护在怀中,让她不必那么担心可能的危险。
陆司怀把她抱到堆放着茶果的案桌前,一对五指粗的龙凤喜烛跳动着火光。邱静岁被放到案前摆放的椅子上,她袖手坐好后一颗悬空的心才慢慢回落。陆司怀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守花烛。”陆司怀这会儿正襟危坐,再没有刚才腻腻乎乎的模样,看着喜烛不肯挪眼。
邱静岁的心刚才还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呢,听他这么一说,又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耍了。
好哇,好哇,洞房花烛夜还耍她是吧?
邱静岁又羞又恼,但是心中却又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按照习俗来说,是有新婚夫妻要守喜烛的说法。不过大多数夫妻都是应个景,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很少有守整夜的。但是陆司怀的模样,看来是要守到喜烛燃尽为止了。
她想起来,自己说过害怕同房。虽然捉弄了她一番,但陆司怀好像并不愿意勉强她。想到这一层后,说实在的,邱静岁感动得都有些想哭了。
喜烛一点点慢慢燃烧,烛泪顺着烛身淌下来落到桌面上,累出一层层红色的蜡堆。
陆司怀看着烛火一直不说话。邱静岁看看他的侧脸,又看看外面的夜色,伸手摸了一下烛身:“好烫。”
陆司怀没反应。
咦?邱静岁挪了挪椅子,靠到陆司怀身边去,她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心中疑惑:守花烛这么无聊,为什么不理她,还如此冷淡呢?
“你知道新郎新娘为什么要守花烛吗?”邱静岁试探着又问。
“你不是不信?”陆司怀点着案桌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但仍回答道,“烛火先燃尽的一方先亡。”
烛光的照耀下,陆司怀的手指看起来更加修长,上面好像覆着一层淡淡的光晕,随着他的敲击光芒明灭可现。
“那你想哪一支先燃尽呢?”邱静岁问。
陆司怀转过面来看她,表情和人前一样,正儿八经的,一点都不亲近,甚至有些严肃。
“你偏要在今晚问这个?”
邱静岁没接他的话茬,又问:“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她看见陆司怀皱了皱眉头,就知道他肯定想知道,但又不愿意在大喜的日子谈论这个。
“我想让两支蜡烛,长长久久地燃着,等到天光亮起来,大家用不着蜡烛了,然后一齐将它们吹灭。”邱静岁紧紧地盯着陆司怀的眼睛说道。
“为何?”陆司怀也转过身,跟她面对着坐,神情逐渐变得有些好奇。
“因为……”邱静岁伸出胳膊去,把陆司怀放在案桌上的手牵到自己面前,用脸颊帖上他的手背,窃笑着蹭了蹭,“早一步晚一步都好孤单。而且我希望我们不要空待生命全部燃烧殆尽,可以留馀以待后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