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个就算了, 这么多人,秦妈妈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相反,秦妈妈她是个老到精干的妇人,万一发威把她们这些丫头撵回去,落了面子不算什么,长见识的机会就这么丢了那才叫可惜。
杏儿是有几分灵透劲儿在的,这份聪明还不在于出身,她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因此这会儿倒是颇有远虑地开始为自己打算。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展月旁边,轻声道:“我帮姐姐拿点东西吧。”
有人帮忙分担重物当然是好,展月矮了矮身,任由杏儿将一个扁长的盒子取了过去。
众人走到后院院门的时候,秦妈妈早领着几个管家媳妇在那里,指挥小厮们装车。秦妈妈见丫鬟们来了,只和珍珠说了几句话,表情很松缓,但是当她扫到珍珠身后跟着的一串丫鬟时,眼睛立刻吊了起来。
“三凤,你不守在灶上烧火,到这里来做什么?”秦妈妈就声色俱厉地质问。
被点到名字的三凤,脸立刻红成了猴屁股,情急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急的哭了出来,捂着脸便跑走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叫我指着名字说出来,也都是半大不小的姑娘了,到时候脸上闹得不好看!”
听见这话,其余那两个丫头也都红着脸知难而退了,只剩下杏儿一个,仍抱着东西稳稳当当、目视前方地站在队尾,一点儿也看不出心虚。
秦妈妈刚要说话,就听珍珠道:“秦妈妈,时候不早,别为这些小事生气,耽误了时辰,恐怕叫那边看轻了咱们家,还是快装好东西上车吧。”
要是别人说还罢了,偏偏是珍珠开口,连秦妈妈也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横竖就一个半个小丫头子,到时候叫她悄声别闹出大错来就行了,也不碍什么事。
这么想着,秦妈妈也就顺着道:“说得有理,姑娘们把东西给小厮,都上车吧。”
杏儿交了东西,目不斜视地跟在展月身后上了马车。车里紧凑的也就坐了五个丫头。珍珠等一两个大丫鬟在别的马车上,由此可见,展月其实在二小姐院子里并不是最得看重的,不过到底也要比杏儿她们强得多。
踏踏实实坐在马车里,杏儿才将一颗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绣着兔子的小荷包,不动声色地塞给了展月。展月坦然收了下来,也并不避人,还夸道:“不错,够机灵,不过即便是被秦妈妈点出来也无妨,我替你求告两句没有不成的。”
“哪敢劳姐姐费心。”杏儿甜甜地笑了笑,安分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路上都紧紧地闭着嘴,听姐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这议论那。
她很少出远门,卖身前连村子都没出过,邱家又是她头一户主家,她一个小丫头,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出门。因此除了那长到令她昏昏欲睡的一次长途出行外,对路程远近不太有参考。自然,跟上京那一路相比,这次车程当然极短。
到地方一下马车,杏儿一抬头看见卫国公府的大门,心里先唬了一跳。她连门上花花绿绿的装饰和木头结构叫什么都闹不清楚,但是她总算是第一次了解了什么叫高门大户。
杏儿必须直仰着头才能看见大门全貌,这且不说,光说门宽,也至少比邱府要宽出两倍不止,门槛子更是高的吓人,她现在十一二岁,发育不好,身高偏矮,过门的时候,竟然要别人扶一把才行。
卫国公府早有管家媳妇守在门口等待贵客上门,跟秦妈妈见面后,态度非常客气有礼,一点也没有摆出公府的架子来。一边客套,一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那管家媳妇祝妈妈见杏儿跨门颇费力,回头对着门房就道:“没看见姑娘们下来了?快把门槛子卸走,你再这么没眼力见,小心吃棍子。”
门房还是个半大小子呢,他立刻就怕了,缩着脖子道:“祝妈妈别生气,我才来几天,是我眼里不到,请妈妈……不,请姑娘千万原谅。”
从家里遭灾被卖,到为人奴婢,杏儿一直过得是最为人轻贱的日子,长此以往,她也认为自己本就是不重要的人,别人给她委屈她受着,别人给她恩赏她得感恩戴德,何曾想到有这么被看重的一遭,而且人家可还是公府的人呢。
杏儿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受宠若惊,她心里一瞬间是非常慌乱的,但是本性中的那一抹机灵又叫她很快稳住了心神,她学着平日里见到的,大丫鬟们的样子,只笑了笑,道:“是奴婢身量小的缘故,不过是件小事而已,这位小哥太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