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道她这样苍白的脸色,带着笑更可怜。
她收起笑容, 问道:“那天你说有话同我讲, 是什么话?”
“钱文生不是皇帝的人,现在他被押在牢中, 皇帝几次暗示要人, 我都没有把他交出去。今晚, 他会假死在牢中,我把他安排去了诸南。”陆司怀的表情要多淡定有多淡定, 语气也是平静之极,但说出的话却是平地起惊雷。
邱静岁震惊不已,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那种晕眩感又一次来袭,她强撑着问:“那他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人?不对,你为什么要和皇帝对着干?”
“他要等确保自身无虞后再坦白幕后主使,至于为什么杀人……”陆司怀沉思着说,“是有人要把皇帝的把柄递给我。”
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邱静岁简直目瞪口呆。
陆司怀眸色加深,沉声问:“你不明白吗?”
“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邱静岁怅惘地叹气,感觉自己真是幼稚如孩童一般。
其实钱文生大概是受人指使模仿作案,想让皇帝露出马脚,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成了弃子,为了自保才决意投靠陆司怀。
“不,你还是不明白。”陆司怀斩钉截铁道。
“什么……?”邱静岁还以为他是在用那天自己质问他“明不明白”来回击,脸上就有点无语。
“不论朝堂斗争还是暗中博弈,卫国公府始终是绕不开的一座显峰。”陆司怀终于点明,“你的担心,其实多余。”
邱静岁终于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她害怕跟他在一起会连累他,可是事实上,卫国公府要比她以为的重要得多得多,一旦有涉及权力更迭的隐患或者事件发生,卫国公府几乎是必然牵涉其中。
有她,没她,都一样。
自己本不也是知道的吗?还对刘茂秀强调陆家处在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却没有想到他们家煊赫至此,甚至足够做皇帝的对手。
仿若云散雾开一般,邱静岁仰起头短促地发出一声笑,似乎是在笑自己的愚笨和自以为是,她垂死挣扎般道:“但是你还是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啊?”
“那家族便会被其他人蚕食殆尽,成为下一个史书中没落的世家。”陆司怀冷静地说出最有可能的结果,顿了顿,问,“你不必有太多顾虑,只要遵从心意便可。”
遵从心意,真是好动听的词语。
邱静岁觉得自己变得爱哭了许多,即便是陆司怀这样平平淡淡的话语,也让她十分动容,眼中的泪水不自觉顺着脸庞流下来。
陆司怀甚少感觉到如此忐忑的心情,虽不知道邱静岁会给出一个怎样的回复,但他见对方流泪,在礼法的约束之下,不肯太逾矩,却仍牵过她那只空着的手,慢慢握紧,用行动传递自己的安慰之心。
邱静岁很快擦干眼泪,不再哭了,她沙哑着嗓音,把脸转过来,露出一张泛红的脸,含着几分明知心虚的矫态:“你错了,其实我不光怕连累你,我怕的事可多了。”
“你说,”陆司怀跟她面朝面侧坐着,目光专注,“我听。”
“我怕同床,怕怀孕,怕生产,怕死,怕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怕成为你的附属品,”邱静岁一连串地吐露着真正的心声,“怕跟你成为一对怨偶,怕失去自我……”
邱静岁都不敢去看陆司怀的神色,她慢慢放缓了语气,重新恢复到一个正常理智的人,剖心置腹道:“如果我是一个聪明的小姐,知书达理,圆滑世故,或者一切以夫为天,愿意丢弃自我,那跟你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担忧顾虑的,家世的鸿沟更不算什么,因为我可以随时为你而变。但是你知道,其实我这个人脾气实在一般,又嘴硬又不会低头,经常喜欢干一些出格的事,还经常和你别苗头较劲。”
“或许一开始你会觉得我这种人还是有几分新鲜的,但是时间久了呢?或许就会认同大多数男人的观点,娶妻娶贤,只要举案齐眉便好。”邱静岁一点也不想保留,要把思虑一次说个清楚,“或许以后,还会因为我,让你们家蒙受不必要的损失或者劫难,到时候你会怎么看待我呢?即便口里不说,心中会没有芥蒂吗?甚至之前你包容过的我那些出格举动是不是也会被翻想出来,作为你后悔时候的佐料之一?那时我该如何自处?离开?还是留下来?你应当知道,对于女子来说这不是一个容易的选择。”
絮絮地说了这么多心里话,邱静岁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赤身裸体地站在陆司怀面前,思想的裸露和身体上的裸露能带来一样的心理效果,但是如果真的要在一起,这些煞风景的、不合时宜的话她是一定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