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让她去茶房煮姜茶了,主子一会儿定要喝一碗。”朱砂回道。
宋莹点点头:“有件事,你一会儿就去办。去找福嬷嬷,就说是我说的,如今发生了偷盗之事,喜乐不便再跟姜永福等人住在一起,请福嬷嬷找个能睡下五个人的屋子,让喜乐和那四个小太监都搬过去。正好如今喜乐和小珠子都受了伤,让其他三人照料一下。”
朱砂点头。
“另外……你再去找乌嬷嬷,就说我要一匹素娟和数捆纯黑的绣线。”
“主子可是要绣什么物件?”
宋莹想了想,《内训》……应该很合适的样子。
于是对朱砂说道:“福晋罚我闭门思过,闲待着也是无趣,就绣一幅《内训》吧。”
朱砂替宋莹委屈:“主子,您在这件事里明明就是无辜的,福晋为何还要罚您啊?”
宋莹叹了口气:“比起我,福晋才是真正的无辜呢!”
她看着朱砂不解的样子,继续解释道:“咱们屋里的人,以及福晋和乌嬷嬷,都知道从小珠子被子里找到的那12两银子,不可能是我赏给他的,那小珠子当时为何那么说?这种谎话岂不是一戳就破?”
朱砂凝神思考:“小珠子同屋一共住了八个人,他叔父生病急等钱用的事,小明子未必不知晓,否则也不会在听说姜永福要抓贼的时候,就凑上去告密——小明子当是知道,小珠子不可能留有那么多余钱的。如果小珠子不说这钱是您赏的,小明子当场就会叫出来,那找帮办的事……全太监!”猛地捂住嘴。
宋莹点头:“偷盗之事,到底是不是小乐子所为,是不是他一人所为,我们其实并不能确定。然而即便不是李格格玩贼喊捉贼的把戏,也总不过是这些奴才们犯的错,与福晋和我无关。但是,帮着小珠子私联宫外、传递物品一事,却是经我首肯,并且取得福晋同意的——这才是福晋和我犯的错!”
“刚刚在正房,表面上看是我和李格格在对峙,到底是谁的奴才犯了偷盗,而实际上却是福晋、我和张保在想方设法地,向全太监隐瞒‘四福晋公然违反宫规’一事。如今小乐子主动认罪,对外而言,不过是一个奴才犯了贪念,按宫规处罚了便是。但是对内,无论如何我都得向福晋表示歉意。福晋只是让我闭门思过到四阿哥回来的那天,已经很是宽容了。”
朱砂问:“既然如此,主子为何又要绣经书?只闭门思过不行吗?”
宋莹支着头:“帮办一事,我最初只是想借此向小珠子施恩,好收用一个忠心的奴才,但现在想想,确实欠了些考虑。还是那句话,这类事可做不可说。无事发生,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如今‘事发’了……全太监拿下了小乐子,便能向慎刑司交差,再不会继续追查此事的真相。但是张保绝对会刨根问底,查出偷盗始末,并且告诉给四阿哥。福晋算是被我拖下水的,我总得用行动向四阿哥表明,我有在诚心悔过呀。”
朱砂咬牙:“这都是李格格闹出来的事!谁知道那12两银子,会不会也是姜永福塞到小珠子被子里的呢!”
“是不是的,等小珠子好了,再慢慢问他便是了。”宋莹嘿笑了一下:“这小太监果真如喜乐说的那般机警,若不是他反应得快,提醒了我,帮办的事就真的要露馅了。”
“哦对了,”宋莹突然想到,“你记得去御药房,弄点儿上等的跌打损伤药膏来。他俩这回伤得都不轻,普通的药膏怕是作用不大。”
朱砂答应着,见宋莹没什么吩咐了,就扶她在榻上躺下。
暴雨连着下了三天,终于放晴。
宋莹闭门在屋里绣《内训》,朱砂帮她打下手。
天青突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主子,福嬷嬷来传话,说是小珠子从昨晚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看着不太好,今早她便做主将人挪到了南三所后面的后罩房里养伤。刚刚照顾小珠子养伤的太监来报,说是人……咽气了。”
宋莹大惊:“怎么会!之前不是请太医过去看了吗?还说他与喜乐伤得差不多……对了,喜乐呢?!”
天青回道:“喜乐还在三院的屋子里,小郑子看顾着他,说是恢复得很不错。”
宋莹放下心来,却也不免有些唏嘘:这宫人的命,真的是太贱了。
天青忖度着她的表情,问道:“主子可有什么安排?”
宋莹回过神:“太监如果在宫里亡故,可有什么说法?”
天青摇头:“宫里忌讳,但凡发现宫人有身体不好的,都会尽量提前送出宫。那个照看小珠子的太监来报的时候,小珠子的遗体怕是已经送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