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格格一听这个哪里肯干,立即便要出声反驳。
福晋不待她出声,就断然喝道:“李氏!你是想对孝懿皇后,不敬吗?”
李格格顿住,脸扭曲了一瞬,最终松懈了肩膀,咬牙回道:“……奴才……不敢。”
宋莹在内心大呼厉害!
这就是清朝正室弹压小妾的真正手段吗?如此光明磊落,换谁来,都不能说福晋有错。
因着年龄,宋莹以前看福晋,总是不免把她当成一个孩子。福晋又一向待下宽和,几次被李格格顶撞,都没有做出什么惩戒的举动。搞得宋莹还以为,福晋是个没什么脾气的慈和人。
如今看到福晋竟如此利落地发作了李格格,宋莹心里很是有些敬佩和羡慕:福晋不愧是大家出身,几句话便能让人噤若寒蝉。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势吗?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能不能演出这样的气势来。
只是,李格格现下已经惹恼了福晋,倒是让宋莹不能在此刻,向福晋表明自己的字迹不好这件事了——万一让福晋误会她也跟李格格一样想偷懒,那就麻烦了。
福晋看着李格格满脸愤愤,内心也很是不畅:按照德妃和四阿哥的意思,最近后院是要安静一些的。她本来想着借抄经一事,将几人拘在屋里两、三个月,既给孝懿皇后表了孝心,也免得她们在西所过得太欢快,惹了隔壁三阿哥不悦,三阿哥再去找爷的麻烦。
可李格格不肯抄经,又被自己罚了吃斋,心绪正是不平的时候。她平常便在屋里待不住,这下更是要到处闹腾了。
话说的太隐晦,李格格听不懂——也可能是故意装不懂;话说的太直白,她又要闹。
对付这种人,暗示和明示都没用,只能用吓的。
福晋想了想,说道:“给孝懿皇后准备祭礼的事,便这么定了,还有另外一事,需让你们知晓。”
待两个格格看过来,福晋继续说:“隔壁张格格的事,之前我只跟你们说了一部分。她是摔倒之后早产,难产而亡的。”
看到两个格格点头,福晋越发压低声音:“之前没有告诉你们的是,她并非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去年中所新来的刘格格,已经被送回娘家了。”
宋莹和李格格对视一眼,然后纷纷垂下双眸。
宋莹暗想,那天中所突然就沉寂下来了,她当时就觉得不太对,果然……
“你们两个都是伺候四阿哥的老人,也都是在宫里做过宫女的,应当知道这后宫里,有一条不成文的铁律,那便是‘女子争宠,不得伤及子嗣’。你们俩平日里的吵闹玩笑,爷跟我都不会计较,但是,”福晋的视线挨个扫过两人:“决不允许触碰底线!四爷的后院,决不允许张格格和刘格格这类的事情发生!若是犯了禁……你们都是包衣出身,一人便是一家,一人惹祸,全家遭殃!”
宋莹赶紧起身,也不敢蹲福,直接跪下,叩头道:“奴才谨遵福晋教诲。”
李格格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收起小性子,跪地附和。
“都起来吧,”福晋看着重新坐好的两人:“三阿哥丧子,却不能办丧礼,因此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屋里好好待着,不要在院子里吵闹。”
二人低头,再次称是。
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福晋便摆手让两人离开。
李格格心神不宁,出门口的时候,居然被门槛绊了一下。宋莹一直跟在她身后,反应极快地上前拽住她,没让她摔到地上。
翠果在门口守着,见状赶紧上前扶住李格格,口中对宋莹万分感激。
李格格回过神,转身对宋莹轻声称谢。宋莹点头不语,扶着朱砂离开。
第二天一早,福晋便命人送来了抄经用的洒金纸,并传话给宋莹,让她抄三十三卷经即可。
宋莹看着那一厚沓宣纸,感觉无比压力山大。
如果李格格也跟着一起抄经,她俩每人大约只需抄上二十来卷就顶天了。如今李格格不抄,她的那份就得由福晋和自己分摊。
当然,对比福晋的六十六卷经,自己这些真不算什么。
才怪!
就她那笔狗爬字,想要写出能令福晋满意的、可以供到佛前的佛经,怎么可能只写三十三遍!
宋莹认命地叹口气,吩咐喜乐倒水,天青燃香,朱砂磨墨。沐手焚香之后,挽起袖子抄了起来。
《地藏经》全文一万七千余字,用毛笔抄经,写完一遍通常需要十个小时左右。这还是以熟练使用毛笔写字、基本不写错字为前提。
而宋莹,花了两个白天的时间,终于抄完了第一遍。
第二天晚上,朱砂用毛巾裹住宋莹的右手,给她使用过度的手腕做热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