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虺依旧瞪着无神的金瞳,一动不动。
悠远又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个宽敞的石洞中不断回旋,惑人效果直接翻倍。
郁妤咬着舌尖,吊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滑入宁静的深渊。
眼看她不受蛊惑,天族疑惑地“嗯”了一声,又道:“狐妖,退下吧。”
那种引人堕落的放松感席卷而来,郁妤撑着眼皮,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深。
他没有看破她的身份,仍叫她狐妖。
这说明境主对幻境依旧有掌控权!
她昏沉着,对系统喊道:“前两天我让你复刻的《唤海潮》还记得吗?给我读第七章 !”
系统不明就里。
但大难当前,它来不及细问,只说道:【好、好了!】
它全力运转尚不完善的小程序,在郁妤的指挥下,一字一句地念道:【何为风相?】
“何为风相?”郁妤抵抗着精神上的困顿,努力复述着系统的话,两手结印。
【何为喘相?】
“何为喘相?”
灵气涌动,那天族似乎察觉到不对,抬手想要打断她的运功。
“演法无谓,乃如雷震。”
“醒!”
低吼声掩在灵光的炸裂声中,郁妤顺势砸在墙上,喷出一口血来。
她倒在一地碎石之中,觉得自己一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半晌爬不起身。
天族收回手,冷冷道:“蚍蜉撼树。”
等他再想转头处理浊虺时,紫火如跗骨之蛆般爬上了他的身体,将他周身的金光烧得一滞。
浊虺顺势将郁妤扶起,为她输送灵力。
经脉中火辣辣的感觉稍缓。
但她的身体便如一个破了洞的桶,浊虺的灵力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一圈,又全部散去了,一滴都没有留下。
她舔去唇边的血,一双凤眸依旧盯着紫火中间的天族:“多谢,但还是别费功夫了,我吸收不了灵力。”
闻言,浊虺虽不再为她输灵力,却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扶得更稳了些。
只是这妖明明做着帮扶别人的好事,嘴上却还硬邦邦道:“你怎么会人修的功法?”
郁妤一个眼刀过去: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两人正打着眉眼官司,天族却并没有手下留情。
他见浊虺醒来,便也不再用那蛊惑人心的术法,反而是真刀真枪地动了手。
郁妤受伤不轻,灵力也用了一大半,完全是被浊虺带着跑。
一道又一道的灵光打在墙壁上,石块簌簌地往下掉,让他们躲得更加狼狈。
不对劲,不对劲!
幻境本就是由境主的执念而生,浊虺怎么会给自己创造一个打不过的敌人呢?
对了,境主!
郁妤眼前一亮,拽住浊虺的领子,在落石的轰响声中吼道:“锁妖塔中,都有什么妖物?!”
“什么?”浊虺一愣,胳膊被细密的灵光刺中,瞬间鲜血淋漓。
“赶紧想一想,若是锁妖塔中的妖物都被放出来了,会是什么景象?”
“那怎么可能?”浊虺也吼道,“锁妖塔乃九天玄石打造,坚不可摧,从古至今就没有恶妖能逃出来。”
“让你想你就想,费什么话!”郁妤一巴掌扇过去。
浊虺只能沉思。
锁妖塔中,蛊雕兴好食人,若是封印一破……
婴儿的啼哭声突兀地响起,一双血色的眸子自黑暗中睁开。
下一刻,飓风袭来,一只头生鹿角的雕鹰尖啸着飞来,利爪狠狠地落在天族的身上,短暂地撕去了他的伪装。
郁妤眼尖,借着空当,发现方才攻击他们的并不是灵光,而是一把古怪的剑。
蛊雕的偷袭让他们有了喘息之机,见浊虺有些发愣,郁妤赶紧唤回他的心神:“继续想!还有什么都往外放。”
随着境主的心思,他们又放出了无数难缠的凶兽,而浊虺的紫火见缝插针,缠得那天族处处受制,好几次都险些被凶兽吞下肚。
就在局势向好之际,一阵刺目的白光席卷了整个空间,凶兽们尖叫着化为飞灰,浊虺猛地将郁妤扑倒在地。
郁妤只觉得大脑一阵嗡鸣。
她狠狠甩了甩头,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缓缓消退,再一抬头,一把剑正对她的眉心。
郁妤这才第一次看清天族的容貌。
他一副青年的模样,湖蓝色的道袍在打斗中微微凌乱,剑眉如削,鼻若悬胆,幽深的眸子仿佛深井,自带这高高在上的味道。
他说:“狐妖,你们该为死于我剑下而荣幸。”
【宿主,快闪开啊!这个天族不是……】
系统努力地想要开口,却不知触动了什么禁制,后半句话直接被消音了。
但无论它说不说,郁妤都躲不开了。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她闭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