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夹着纸人,静待着雷光降临。
就在将要出手的那一刻,一道人影挡在她面前。
扔出纸人的手一僵,待她认出眼前的人时,忍不住大怒道:“小兔崽子你疯了吗?!”
乌云似乎也因这场变故而停顿了一瞬,但下一刻,它便以更强的雷光作为反击。
淹没在光柱中的人影似乎回头说了些什么,却被隆隆的雷声掩盖。
郁妤一句也没听见。
不等她再做反应,最后这一道雷劫迅速劈完。灿灿的金光自云层的漩涡处洒下,将她包裹其中,温暖得仿佛回到母亲了的怀抱。
她身上的伤口在金光照耀下飞速愈合,感官也随着境界的提升变得敏锐了。秘境中的一切都仿佛成了她的耳目,无需用心,她便能看到雨后树梢上滴落的水珠,听到千里之外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但此刻,她的眼中只有倒在地上、身形破碎的人。
时昼整个人都带散发着焦糊的味道。他强抢了最后一道雷劫,在天道的惩罚之下几乎支离破碎。红中带黑的血枷布满他的全身,皮开肉绽的样子几乎看不出人形,若不是还睁着眼,郁妤甚至不敢确认他还活着。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然还没昏迷,甚至在对上郁妤怒气冲冲的眼时,还能艰难地勾出笑意。
郁妤觉得自己应该非常生气,气他敢对她下药,气他敢抢她的雷劫。
但却有不争气的水痕划过颊边,令她心口生疼。
她的面色变幻,举着手想要打他,却因他满身伤痕,不知该落在何处。
过了许久,她才颓然地抚在时昼的头上。
她跪坐在地上,并不垂眼看他,而是仰头望着晴空万里,半晌才道:“我不记得教过你帮别人挡雷劫。”
时昼疲惫地眨了眨眼,已经说不出话了。
“睡吧。”她轻声道。
有了这句话,时昼才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一场菩提盛会,前有文试作弊,后有二试渡劫,可谓是一波三折,最终不得不草草收场。
可怜八苦大师再如何不忿,他也不敢得罪郁妤这位新晋的化神期修士,只能苦着脸收拾残局。
佛门之内,弟子们正忙着计算二试的成绩。
“哈,岑家的那位退出了。”忙乱之中,有个小沙弥幸灾乐祸地举起一封信。
信上说岑家少主虽然雀屏中选,但无奈在二试中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自然也无缘菩提心下修炼的机缘。
“大师,信上还问能不能将名额分给另一名岑氏弟子。”
八苦大师接过信件扫视一眼,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佛门从没有这样的规矩,这对排在后面的弟子也不公平。”
于是,几个小和尚摸着脑袋,看似愁眉苦脸,实则心头窃喜地给岑氏回了信。
另一边,郁妤紧急招来谢愔愔扫尾,自己领着走失已久的吉祥物(谢千崇),拖着满身伤痕的小狗(时昼),先一步回到了闻仙宗。
时昼到底是为化神修士,再加上日渐觉醒的穷奇血脉,没过几天便苏醒过来。
在阵阵鹤鸣中,他缓缓睁开眼,如愿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影子。
她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纤瘦的背脊挺直,低着头的样子仿佛黯然神伤。
时昼心底一片柔软,连身上的疼痛都仿佛一扫而空,他哑着嗓子轻声唤道:“师尊……”
“醒了?”郁妤回过头,面上却不似他想象的那样悲伤,反而一片冷漠。
趁时昼愣神之际,她一手将他提溜起来,另一手端着一碗药,就这样怼到他口中。
时昼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随即又被汤药苦得浑身一抖。
但他还是满脸委屈地喝完了。
“师尊……”
若是以往,他这样可怜巴巴的表情也许能令郁妤心软。但现在他身负重伤,脸上也布满焦痕,这样讨好卖乖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郁妤沉默地望着他,觉得人真的都是视觉动物。
见时昼还想说些什么,她打断道:“你不用说,听我说。”
将药盏放在一边,她面容冷肃,开口便道:“你喜欢我?”
没想到她这样的直白,时昼瞪大双眼,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她抢白:“那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时昼急忙道:“我知道!”
“知道就是装成金丹接近我?”郁妤面色平静道,“就是给我下媚骨香?”
这些问句令时昼忍不住地心虚,他的眼神缓缓飘向郁妤身后。
“不用看了,浊虺都和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