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郁妤眼底微热。
她忙忙碌碌许多年,要解决满脑子雌竞的女主,要制止恋爱脑上头的男主,要开厂,要赚钱,好不容易拉扯大一个徒弟,还是个包藏祸心的怨种。
“辛苦了”这句话,她与许多人说过,却很少听别人提起。
但这句话,却被她鄙夷的“冤种一号”说出了口。
她压下心头的涩意,微笑道:“身为师姐,都是应该的。”
还不等她感动完,谢千崇下一句便是:“谢愔愔可好?”
郁妤唇角的笑意一僵。
霎时,一股火气直升颅顶,她觉得自己体内的媚骨香都要犯了。
骂声含在口中,呼之欲出。
都什么时候了,还尼玛想着女主呢?!
她深吸了几口气,尝试着平复心绪回道:“愔愔师妹早就金丹了,现在在我创办的预科内当武学夫子,她教的很好。”
就是她的学生们不太好,她在心底暗暗补充道。
她眯着眼,等着谢千崇问起其他土地。
可这位剑尊似乎并没有为人师尊的自觉,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便又闭上了眼,一副“我说完了,别来烦我”的样子。
这令郁妤愈发气闷,再加上时昼这个孽徒的影响,她忍不住冲口而出:“师尊,在您眼中师徒之情到底是什么?”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但心底的不甘缠绕着她,让她不想再圆滑下去了。
出乎意料的,谢千崇并没有计较她的冒犯,只是淡漠地睁开眼道:“以身作则,传道授业。”
郁妤脱口而出:“那您还终日闭关,把玄磬峰的琐事都扔给我?”
谢千崇:……
看着他隐约吃瘪的样子,郁妤心口的气顺了一些,破罐破摔般的继续逼问下去:“那为师者觊觎徒弟,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番话甚是失礼,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郁妤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谢千崇良久无言。
钟乳石将洞内的潮气汇成水滴,郁妤数着水滴底下的次数,固执地等待着剑尊开口。
数到上百下,才听谢千崇道:“原来你们是这么看我和谢愔愔的,难怪……”
他的言语像剑风一样平铺直叙,没有过多的修士:“谢愔愔的父亲,是我杀的。”
郁妤:!
没有在意郁妤的震惊,他继续说道:“谢愔愔生而有异,对男子有莫名的吸引力,自小身边便狂蜂浪蝶不断,长到十来岁时,连她父亲也……”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是想给自己的好友留下最后的体面。
但只是这只言片语,也已足够令人惊心。
“她父亲控制不了自己,又不想伤害爱女,只能请我出手。”
“将谢愔愔带回来后,我在她身上设下封印,这才能保她平安长大。若你也觉得我对她有所偏爱,那大概是封印松动,令我也难舍了吧。”
“至于师徒之恋,”说到这里,谢千崇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情爱并不会误事,只有人才会误事。”
郁妤:……
谢千崇看破不说破:“情情爱爱,是世间最常见不过的一物,有人将之视作蜜糖,有人恐惧它仿若□□。但无论你如何看待它,身为修行之人,岂能因此而伤了心性?以情入道者譬如合欢宗,斩情证道者诸如无情剑,都不过是修真者的一种选择。修真界早有师徒结为道侣之事,只要勿伤旁人,一切随心即可,逃避最终多会反噬自身,你自己要想好。”
他今日已说了许多话,也不等郁妤回答,便自顾自地闭上眼打起坐来,将她晾在一边。
郁妤也并不打扰,只是怔怔地盯着洞中的溪流,沉默地咀嚼着他的话。
——
洞中昏暗,不见阳光,师徒二人只能凭感觉大概估算时间。
因为二试,这个秘境也热闹了起来,连累得他们所在的山洞也并不太平。
万幸的是,这些弟子最多不过金丹,被大乘期修士布置的障眼法一吓,便不敢再靠近了。
谢千崇虽然嘴上把得严,但实在是个沉默的行动派,倒是出了许多灵力帮助郁妤布阵。
洞内,郁妤在阵法的最后一处放下灵石,抹了一把手上的血迹道:“师尊,可以了。”
谢千崇立在山洞的另一端,点了点头。
灵力化作星河,坠入地上刻画好的阵图之中,又顺着阵法的引导,与各个方位的灵石交相呼应。光芒由外而内,逐渐汇聚到阵法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