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很勤勉,很励志吗?”
“不,你在岑今朝这样的权贵眼中,就是一条摇尾乞讨的狗。”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你拼尽全力得到的一切,岑今朝不过一个眼神便可尽数取来。你以为为岑氏牺牲,他们便能提拔你的兄弟,善待你的父母?”
“别傻了,”她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孟沉飞,又像是在嘲讽自己,“他们最多给你的父母施舍些,比如将你幼弟扔进岑氏族学自生自灭?然后他们便会心安理得地咀嚼你,咽下你,遗忘你。”
“你,孟沉飞,不过是岑氏手下微不足道的炮灰罢了。在你之后,他们又会培养出更多像你一样忠心耿耿的炮灰,就如同春日里的韭菜,割完一茬还有一茬,生生不息。”
她残酷道:“孟沉飞,你的人生在岑氏眼中,毫无意义。”
锁链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拷锁在墙上的少年颤抖着身体,双目赤红,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但透过他湿润的眼底,郁妤似乎看到了一丝怅然。
孟沉飞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勾起一个比哭还要难看:“且不说岑氏盘根千年,就是你们闻仙宗,也不是我这种凡界出身的修真者可以撼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郁妤仙师,你说的可真好听啊。但你别忘了,是你令岑氏感受到危机,才令他们开始压榨底层修士。现在还是你,说我无能,说我的人生毫无意义,但像我这样的凡人,就活该被你们这样权贵们碾压致死吗?!”
“当啷”一声巨响,孟沉飞越说越激动。他不住地挣扎,却依旧没能撼动铁链分毫。
“你的家族在凡界也算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那你可知道凡界为何会有朝代更迭?”郁妤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孟沉飞并不明白她的用意,却仍艰难地顺着她的思路走。
作为十六岁考取举人的宰相根苗,他对这种策论十分熟稔:“《荀子》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为君者不仁,自然会引起臣下反对,挑起战乱。”
“错了。”郁妤道。
她的质疑让孟沉飞一怔。
“你以为臣民揭竿而起,是为君者之过,但实际上,你们这样的世家大族也是亡国之祸的罪魁祸首。”
“贪婪与嫉妒是人之本性。寻常人家得了一亩地,便去想着去抢十亩地;自己年少时被长者欺压,等自己掌权,又挥刀面向更年轻者。”
“身居高位之人,总想着拉帮结派,想着惠及子孙,于是富者垄断了大部分资源,愈发富足,穷着的路越走越窄,再不得翻身。”
“那你知道现在修真界,什么样的弟子最多吗?”
不等孟沉飞回答,她自顾自道:“是你这样出身凡界的修士。”
“你官宦之后的身份于平民如此,你这个凡界的出身于岑氏又是如此。”
她的脸半掩在暗处,似是阴森,又似是蛊惑:“有一个东西叫二八定律,即两成的人占据了世间八成的财富与资源。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底层之人以血泪供养上层,这并不公平,不是吗?”
听到这里,孟沉飞垂下眼,努力掩盖住自己眼中的惊骇,但锁链“哗啦啦”的响动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过了半晌,他才沉重地吐出几个字:“你想造反?”
“都修仙了,哪有造不造反一说?”郁妤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岑氏这样的修真世家也挡了我的路,我想要他们手下的资源和灵石,这是合理的竞争。”
少年勾起讽刺的笑:“都是利用底层之人的愤怒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权势的伥鬼罢了。”
伥鬼吗?
郁妤垂下头思索。
似乎也没错。
于是她微笑道:“你说的对,我也不过是利用他人的卑劣之人。”
“但有一点,我与岑氏不同。”
“有何不同?”孟沉飞冷哼。
“我可是马克思忠实的信徒,共/产主/义的接班人啊。”
孟沉飞:?
他一个修仙的古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马克思,什么是共产主义。
但他隐约明白,这女修是想拉他入伙。
而更可耻的是,他竟然心动了。
沉默良久,他问道:“你用什么保证自己不会像岑氏那样,压榨底层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