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栀桦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困阵不是用来困路名自己的,是用来困他的。那个血阵也不是用来囚困邪恶的,而是用来囚困他的孩子的。
栀桦要疯了。
他疯狂的攻击阵法,起先路名还会因为栀桦的举动而惊惧,生怕栀桦会冲破阵法出来,毕竟他也不知道栀桦是否在布置阵法的时候留了后手。
不过随着栀桦越来越绝望,阵法却依旧纹丝不动,路名再次大笑。
“我的好姐夫,你就在这里待着吧。只要你困在这里,就没人能够阻止我抽了那个孩子的魂魄,将那个孩子的身体炼丹,保我此后累世的福禄荣华。至于阿姐,你也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她的,不过她死后,我便没办法将她与你合葬了,哈哈……”
路名离开后,栀桦像疯了一样绝望的,想要打破阵法,这一刻他无比悔恨之前布置阵法的时候为什么没能留下生门。
又是几日,棂蕊出现了。
她不复昔日的绫罗绸缎,不复昔日的养尊处优,从灵魂里透露出绝望与悲伤。
看到栀桦的瞬间,棂蕊哭着扑过来,栀桦知道,他们的孩子没了,心头有一块肉被硬生生剜走,他有感觉。
棂蕊死在了他的面前,一日复一日,他看着她的血肉渐渐腐蚀消散,看着她化作白骨,最终白骨也随风消散。
从此之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他而去。
路名再没有出现过,他的孩子,他也还未取了名字。
天长日久,什么时候肉身消亡,什么时候化作了阴灵他也不知,浑浑噩噩的度日如年,直到再看到他的孩子,他才仿佛大梦初醒。
栀桦摸着小不点的头,神色哀伤,浓浓的歉疚让他几乎不敢直视这个孩子。
“对不起……”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小不点愣愣的看着栀桦,抿着唇不知所措。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小不点的手,温暖透过手心传递向不知所措的、惊慌的心。
叶星对上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安抚道:“别怕,看着哥哥就好。”
虽然他不懂,但是委屈是什么感觉他是懂的。小不点窝进叶星怀里,一双大眼睛看着叶星,双手抓着叶星胸前的衣襟,眼中透露着惶恐。
这种时候,只有眼前人才能给予安慰。
……
叶辰浅叹一声,这个故事令人不胜唏嘘。
“这本手札既然是你的,为什么会在路名的守墓人手中?你与他应当是仇人,他的守墓人为何会愿意替你保守着你的东西?”
“路家村曾经遭受山匪打劫,是我路过救下一个村的人,他们并不是为路名守墓,当年我被困在此处,我的孩子被路名杀害,我的妻子带着这两样东西作为信物,请求路家村村长替我们守着我们的孩子,他被困在墓中,如果无人搭救,脱困轮回将遥遥无期,我妻曾言若是有一日遇见品行不错的修士,那便将东西给他,请他救下我的孩儿。路家村的村长见到你们的时候,知道你们已经救下我的孩儿,于是便只指引你们来找我。”
“原来如此,那这个村子的人……”
叶辰直言:“我若是没看错,村长以及这整座村的人年龄都超过三千岁,并且整个村子里没有任何一个新生儿,也就是说这整个村子的人其实都是三千年前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刚来的时候叶辰就发现了,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如今问栀桦,他应该能解惑。
栀桦的确知道:“我被困在此处,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孩儿,是我再不能当面告别一声的师傅同门,这是我不能死去的理由,如今我可以将这两件心愿都拜托于你,我便可以一死去寻找我的妻子了。我此生,心愿唯三而已。”
白瑾轻声道:“三千年已过,你的妻子已经不知轮回多少世了。”
“即便她早已经不记得我了,我也依然会去找她。我用我这一颗心为祭,许下生生世世的禁锢,不论我记不记得她,不论是下一世,还是生生世世,只要见到她,我都会爱上她。生生世世,唯她而已。”
白瑾沉默下来,栀桦于棂蕊,棂蕊于栀桦,便如同叶辰于他、他于叶辰。
栀桦将手札递给叶辰,叶辰接过后,栀桦手抚上腰佩,腰佩瞬间金光流转,化作一个手掌心大小的月牙形玉佩,上面刻着一朵栀子花,花的最上面是“天一”二字。
“这是我的师门信物,是我拜师的时候,师傅给我的,师傅门下的弟子都有这样的信物,望你能将这东西交到我师傅天一剑尊手上,待我向他谢罪,不孝之徒栀桦辜负他的期望了,往后不能在他膝下修行了,望他老人家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