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明犹豫着:“我试试,应该是能的……要给他打差评吗?”
差评似乎不太好,毕竟司机师傅开车技术很好,一路平稳且快速,下车还给他们搬了行李。
“你跟租车公司的说,这个师傅特别好,希望以后我们用车都尽量派他。”李昭说,“他太不理解我们这类人感情有多艰难了,说话很伤人,我要多感化他。”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柯以明就感受到了打工的艰难。
如果不是李昭还残存着那么一点人性,他真的开始考虑什么时候不干了。
“你为什么会来当助理。”李昭突然想起来,“我看你简历上也有过作品。”
“赚不到钱呗。”柯以明叹了口气,“你也知道,都是一开始自认有才华,后来被甲方打击得根本不想写剧本了,说没有流行元素,没有甜宠,卖不出去。我好多同学都转行了。”
只有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看到招聘信息,马上发去了自己的简历,哪怕人家招的只是个助理,但能跟编剧工作室搭上边,他也觉得有希望,能从端茶倒水的工作里找到机会,重新回到自己喜欢的行业。
“我现在手里暂时没有活。”李昭想想,“你还有兴趣的话,回北京去找小朱,她那里经常很多网剧小项目缺人。但了解一下工作流程就行,也别参与太多了,这种东西会写疲的。”
柯以明竟有几分感动。
这个人如果不是男同,那该有多正常。
不对,这话说出来,就太性向歧视了。这个人如果是一个会闭嘴的男同,那该有多正常。
第22章 讲故事的好处
戏剧节要持续好几天,走在人来人往的小道上,随时能看到熟悉的面孔。也不是每件事都与戏剧本身有关,比如李昭突然就被困扰的男演员抓住,男演员正在纠结于到底要不要离婚,咨询了李昭半天的意见,一转头又去追着别人问。
李昭觉得很烦,跟柯以明说:“他又下不了决心要离婚,这种私人感情的事,到处跟人说干什么?”
柯以明目瞪口呆地看着老板,不敢相信这话居然出自李昭之口。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自己不也到处说吗?”
咦,自己明明没有开口,怎么会把心声说出来了。
柯以明转身一看,原来说话的不是自己,是前几天刚打过照面的,李昭的师傅。
“邱老师。”李昭打招呼,“怎么过来不跟我说,早知道一起坐飞机过来。”
邱老师说:“一起过来干什么,飞机票多人同行能打折吗?”
他想起刚刚李昭说的话,又气不打一处来:“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讲那些,说一次罚款一万。”
可能打蛇打七寸,巨大的金钱惩罚刺激到了李昭,让他很不高兴:“我没有。”
“还没有?你知不知道饭局上好几个都是中影的领导,还有文旅委的,结果回去一群人给我发微信,没人问你写过哪几部剧,全在问你那个暗恋对象是谁。”
李昭想,那也不错,其实这些大领导,本来也不会关心他这种年轻编剧写了什么作品,他们更愿意用那些有作品厚度的,有资历的,反应社会现实的,而李昭这种近几年才有名气的,对他们来说,还是太浅了。
“可以把我的微信推给他们。”李昭说。
“你还要在微信上再给他们讲一遍?”邱老师对李昭很不信任。
“……聊工作。”李昭说,“就算不聊,看看朋友圈也能知道我最近上了什么新剧,万一有机会呢。”
李昭总是这样的,他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让人即将爆发的时候,他就突然恢复了正常,让邱老师也一下子卸掉了刚刚的脾气:“还真有几个问你联系方式的,我回头推给他们。”
“谢谢老师。”李昭道完谢,又问,“那你跟他们说了那个人是谁吗?”
“没完了是吧!”
男演员还在到处问别人,他该不该用离婚来摆脱目前的困局。李昭实在觉得,这样的人太不自洽,明明自己选择的婚姻,却连取舍都要问别人。
“不能这么讲的,你又没有家庭,不知道其中的难处。”旁人说道,“人家异性恋的婚姻里不只有自己,还有孩子的。分开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李昭又想起他的家庭关系来。
准确地说,他没有家庭,父母都去世以后,他只有一些关系不远不近的亲戚,偶尔会打电话找他借钱,过年的时候群发祝福短信,老人有别的子女赡养,跟他这个在外地的孙辈也不熟。按照同事的说法,他这是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现实远远没有那么轻飘飘,李昭有时候会想,或许就是以前太孤独了,没有人听他说话,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什么都非要找人倾诉出来。不仅要讲,还要把情节都编排完整,让人听得下去,甚至为之共情。其实也不止会讲梁泊言,也会讲他怎么在中学时期被排挤,讲他父亲是怎么在深夜回来,或许脸上还会带着留下的伤痕。这是李昭对过去的解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