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理论上来讲,那时候在校学生是不能跑出去做生意的,如果不是因为出了意外,梁幻也不会让许耀军知道。
钱赚得太多,手续又不够完善,也没有打通关系,被眼红的人找茬以后,梁幻找到了一向器重她的导师。
“我正好认识一个倒爷,他认识工商局的人,攒了个局,大家一起吃个饭。说她就做点服装生意,投机倒把这种罪名太重了,罚点款得了。”
或许这件事情还是让梁幻感觉到了危险,那之后没多久,梁幻关掉了那个服装店。即将毕业之际,她提出了退学,许耀军问她为什么,她说赚钱要紧,不读书了,要去创业,将理论投入到实践中去。
那之后好几年,许耀军再也没有得到过梁幻的消息。
直到大陆下定决心整顿走私,参与倒卖的立舟集团被查处后,许耀军在报纸上看到了梁幻的名字。
已经摇身一变香港人的梁总经理宣称,他们提供给立舟集团的所有商品全都合法合规,从未参与任何走私行为,是立舟故意伪造手续欺骗了他们。
“我还托人找到了她的地址,给她寄信,问她怎么样了,但没收到回信。”许耀军说,“我可能得罪了她。”
“为什么这么想?”李昭听出来了问题。
“立舟集团的董事长,就是那个我介绍她认识的倒爷。”许耀军说,“我让她知道了赚快钱的路子,她就没法再安心开服装店了。”
“您没有赚过快钱吗?”李昭问,“没有借着风口大赚一笔过?”
要真是这样,那这个经济学家也当得太没水准了。
“……你非要提这个就没意思了。”许耀军说,“那时候大家都是这么野蛮生长的。当然风险也高,像那个倒爷后来被判了死缓,那个工商局的没几年也辞职下海去了,现在都还在牢里。梁幻起码还安稳过了这么多年。”
“那个从工商局辞职的人,叫什么?”梁泊言突然抬起头,问道。
“冉东。”许耀军并没有多在乎,“你问得这么细啊。”
临走的时候,梁泊言突然对许耀军说:“您的信,我妈妈应该收到了的。”
许耀军颇为感动:“她保存了这么多年吗,连你都看到过。”
“差不多吧,看到信还哭了呢。”梁泊言说,“搞得我还以为您是她的老情人,才想来问问。”
但看许耀军的反应,似乎真的只是师生情,再加上许耀军的老年斑和浑浊眼球,实在让梁泊言产生不了别的想象。
许耀军喘着粗气,对着梁泊言说了和之前一样的话:“滚。”
他们便和陈启志一起滚了出去。
陈启志很不高兴:“老师现在说不了几句话,你们怎么还聊那么久。为了你们我把老师都得罪了。”
他又提醒李昭:“那就这么说定了,项目就要启动了,你先准备好…… 你笑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笑,陈启志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李昭是笑出了声,笑得极具蔑视与嘲讽。
“很多年前,我在左家庄的编剧楼里关了四个月,收了八千块钱定金,改了三版剧本,导演那里也过了关,但没拿到尾款,因为给投资人看,投资人说,不够爽,没意思,不要了,如果改成穿越剧可以考虑一下。”李昭说,“那个投资人以前根本就不是干影视这行的,他只是钱多,想试试水。现在他求着让我给他当编剧,我能不笑吗?”
“年轻人真是气性大,一点小委屈记到现在,我们那时候……等等,你说的是我吗?”陈启志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什么。
“不然?”李昭反问。
没有一个自我认知较高的男性能接受被这样评判,陈启志也不能,他甚至有些急眼了:“你怎么不说后续呢?哦,当着小情人的面不好说是吧,你他妈……”
眼看着陈启志就要说出些什么来了,但神奇的是,他却突然刹住了。
就在他说“小情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看了梁泊言一眼,也就是他以为的“梁占”。
那些刺耳的话语戛然而止,陈总怒气冲冲地坐进车里,让司机直接开车。司机见他这么大火气,倒也会看眼色,一路安静无言。
陈启志摇下车窗,看见车后镜里,那两个已经越来越远的人影。
“我也就是卖他个面子,不跟你这种人计较。”陈启志对着空气说。
梁泊言站在原地,非常哭笑不得。
毕竟这个事情的结局,他是知道的。但,陈启志不知道“梁占”知道,而李昭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李昭还在向他坦白。
“后来我改了。”李昭说,“硬改,改完以后说还不错,给我结了费用,是之前说好的百分之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