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发出轻轻呻|吟。
就这一下,痛感忽然消失了。
但只有短短一瞬,随后就如同狂风暴雨般,挟着巨大的能量,席卷而来。
“啊!”
桑惊秋忽然弹了一下,力气之大,差点挣开圈在他身侧的双臂,时遇恍了一下神,立即抓紧他。
西岳抄起银针,飞快下在惊秋几个穴位上,后者挣扎了两下,又陷入沉睡。
时遇递了个疑问的眼神过来。
“经脉逆转。”西岳不明所以地擦掉额头上的汗,“方才你精神涣散。”
时遇不说话。
西岳并无责怪之意:“你若是坚持不住,便告诉我,不要勉强。”
时遇摇了摇头。
并非坚持不住,对这次的选择,他也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两人相依而坐,几乎交颈相缠,一分一毫的呼吸改变都是咫尺可闻,他满心挂念引毒之事本也无甚在意。
可方才,桑惊秋忽然呻|吟了一下,伴随灼热的气息喷上他的耳廓,任凭他平时多么镇定,当即也有些失了神。
就是这么一下,差点害了两人。
时遇不敢再有任何妄念,又担心再次重蹈覆辙难以把持,索性运功封住了自己的听觉,凝神专注。
这回果然没再出错。
解毒过程并不轻松,桑惊秋中毒长达十年,其中痛楚更难以形容。
他一直在出冷汗、发抖,每每毒素窜离身体时还会发出痛苦的闷哼或呻|吟,西岳守在旁边,喂药、施针,一刻也不敢放松。
期间有两次,经脉滞塞,毒素无法流出,眼看要功亏一篑,时遇都会及时发现,加重内力,才堪堪化险为夷。
随着毒素被引出,桑惊秋渐渐不再发抖,出声也少了些,看上去仿佛真在入睡一般。
西岳仔细检查了一遍,说:“可以了。”
但时遇毫无反应,西岳想起他似乎封闭了自己听觉,于是对他打了个手势,时遇瞧见了,微一点头,又将人抱了一会,才缓慢收势,将人扶着躺好。
西岳搭着惊秋的脉:“效果颇佳,接下来我会扎针让他睡上一天一夜,醒来后连续服药一个月,就没事了。”
时遇垂目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确定无事了?”
西岳点头。
时遇从床上下来,有些脱力,落地时趔趄了一下。
“时近舟会过来照顾。”时遇慢慢朝门口走去,“别让他知晓。”
西岳无奈:“我知道了。”
桑惊秋做了个梦。
梦里,他受伤病重,生命垂危。
奄奄一息之际,出现了一个人,给他体内注入源源不断的内力,将他从垂死之中拉了回来。
但当他要当面道谢之时,那人却又不见了。
桑惊秋有些着急,起身去追,脚下重重一空,仿佛摔倒在地。
而后,他醒了过来。
高高的木屋顶、斑驳明亮的日光,还有萦绕在鼻尖,浓郁的药香。
一切都很陌生,却又带着莫名的熟悉感。
“桑大哥醒了?”
桑惊秋轻轻眨眼,微微偏首,看见时近舟站在床边,正在俯身观察他。
见他看过来,时近舟指了指自己,问:“桑大哥还记得我吗?”
桑惊秋:“你是……时近舟。”
时近舟笑了,满目惊喜。
据西岳先前所说,只要惊秋醒来,再根据他的方子服药,很快就会痊愈。
次日中午。
“西岳呢?”桑惊秋问时近舟,醒来后就没见他。
时近舟摆好碗筷,等饭送过来就可以吃饭了:“西岳大哥临时有点事,先下山去了,过几日会再回来看您。”
桑惊秋担忧:“他没事罢?”
时近舟摇头:“他的朋友受了伤,他去看看,没事的。”
桑惊秋略略安心。
但很快,桑惊秋就察觉不对。
回山途中,西岳反复安慰他无需担心,直到彻底解毒,他都会一直留在山上,恰好暮亭前阵子受了伤还未好全,他也能多多照看,确保无虞。
可早上袁暮亭来看他,说西岳托时近舟送给她几副药,自己却并未出现。
又过了几日,西岳仍然未出现,时遇也一次都没来,问起来,只说下山了。
“你们掌门在何处?”晚饭时,桑惊秋突然问,“我有些事想找他。”
时近舟拿着筷子,镇定道:“掌门下山去临安了。”
桑惊秋:“去做什么?”
时近舟:“哦,鱼莲山的分部出了些事,掌门过去处理。”
桑惊秋:“出了什么事?”
时近舟摇头示意自己不知,这倒也无甚奇怪,越大的门派内部,秘密也越多。
桑惊秋看着碗里浓白的鱼汤,良久,端起碗喝了一口:“他去临安,是因为鱼莲山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