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池律端着热水过来,将毛巾浸热之后拧干,轻轻敷在肿胀处。
唐松灵的眼睛也被热腾腾的毛巾熏得眼眶通红。他不敢让池律看见自己眼底的情绪,只垂着眼帘,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按在毛巾上轻轻揉捏。
心里的酥动快要控住不住,他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只觉得房间怎么这么安静。
池律专注温润的侧脸映在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他只凝神处理着伤处,对唐松灵激烈的情绪毫无察觉。
三分钟浸一次毛巾,来回敷了七八下,脚也擦干净了,池律拿过药盒重新敷上药。
待收拾妥当,一抬头见唐松灵低低埋下头,情绪有点不对劲。
池律吓一跳:“怎么了?疼吗?”
“我没事。”嗓音带着点微哑。
池律信他才怪,强硬地将他脸掰起来,才看见唐松灵湿漉漉的一张脸。
池律愣住,望着那双湿红的眼睛,胸口有些发紧,下意识轻声道:“怎么了?能给我说说吗?”
“我......想奶奶了。”
虽然不全是这个原因,但也不算骗他,自从奶奶过世之后,他被接到城里,妈妈每天都很忙,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对自己了。
池律眸色闪了闪,伸出手,在他头顶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落下去,轻轻抚着唐松灵柔软的发丝,无声得安慰着。
“你为什么这么好啊.......”唐松灵低声喃喃,声线微微颤抖。
池律心下微动,像是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谁轻轻戳了下,有些痒意,神使鬼差般问道:“是吗?可很多人都说我不好相处。”
“不......你很好。”唐松灵一激动,就把心底压着的实话秃噜出来,脸上有些赧然,都不敢正眼看池律。
头顶安静了一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很好是有多好?”
那笑声像一滴水掉静平静的湖面。
叮咚——
唐松灵猛的抬头,看着池律嘴角还没淡下去的笑意失了神。
良久,才讷讷道:“你是最好的......任何人都比不了。”
“那就不要怕我,不要拘束,更不要自卑。”
池律的声音温润沉稳,一点点裹住唐松灵因卑怯而瑟缩的心脏。
原来,他都看得出来。
自己畏畏缩缩的姿态,躲躲闪闪的眼神他都看在心里。
“你有别人比不上的东西。”
唐松灵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扑进池律胸膛的冲动,退而求其次,小声道:“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池律看他憋了半天,没想到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有些好笑,还是微微点头,道“嗯。”
见他又拿出那部饱受摧残的雪花屏手机,诧异道:“不打算换吗?”
唐松灵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还能用啊。”
刚还被感动地掉眼泪的人,这会儿加上微信又开始欢天喜地,一脸兴奋。
池律有些无奈,这人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心里不装事儿,挺好。
俄顷,池律抚了抚他柔软的发丝:“去睡吧。”
后来几天,池律每天晚上都会帮他热敷,药换的勤,护理得好,恢复得自然也快,到周二已经可以正常走了,只是不能久站。
他没有理由再呆在蓝湖小区,背着书包离开时,心里不可避免的生出些悲戚感,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了。
期中考试成绩也如唐松灵预估的一样,终于冲进班级前十。
可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松快,路政儿已经不再搭理自己。
最终,他还是失去了这个曾经给过自己温暖的朋友,也终于意识到她到底有多在意池律。好在几天之后班主任按照名次重新排了座位,至少不用直面尴尬。
池律也如他所说,再也没有出现在教室门口,他也很久再没见过他了。
天气越来越冷,阴了一星期的天终于在周六早上飘起小雪花,只是地表温度还不是特别低,小巧晶莹的雪花刚落到地面便融化了,根本积不起来。
苗韵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没有以前出去的频繁,话也变的更少,不知是不是唐松灵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她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好。
一直都很想问她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他实在想不出一个从农村出来谋生的女人每天画着精致的妆能做什么。每次到嘴边的话却又问不出去,心底总是隐隐藏着一个疑虑,偶尔跳出来折磨一下他。
她今天难得早起,面色却仍旧很差,连早饭都没做,画了个精致的妆就出门了。
唐松灵看她阴郁着的脸色,心里总是不安稳,左右在家也待不住,打算骑上小电炉送几趟外卖。
细小的雪花像冰针一样扎在皮肤上,他细细得打了个哆嗦,心想,今天点外卖的人应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