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谢兰因推了他一把,指着门口,“我不想再看到你,滚回你的紫阳宫去。来人了,把他带走。”
寒无见拽住谢兰因的手,喝住想靠近自己的两个宫人:“退后,不许动我,不许给他拿药。徐总管呢,让他来见我!”
谢兰因攥紧手指,指甲几乎陷进手心。
“你住口!”谢兰因猛地抽开手,把桌子上的茶盏尽数推到地上,摔的粉碎,两人之间隔了一起狼藉,茶渍染上了寒无见的膝盖。
“你闭嘴,别觉得你还能管我。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不想听见你说教,我不想听你说话,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出去,滚!”
寒无见仍然没动,他问:“你认真的吗?”
谢兰因捞过一只花瓶砸到寒无见脚下,吼道:“我叫你滚!”
花瓶在脚边摔的粉碎,昨夜欢好,今朝都作如此这般。
寒无见仿佛不为之所动,他也没看谢兰因那副样子,只是把声音放平缓了:“好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不要,”谢兰因看着他转身,撑住桌角,“我不想再看到你,你滚出去,从哪里来滚到哪里去,永远不要再来,也不要再留在紫阳宫,我不想、不要再看到你,传我口谕,让寒无见滚出紫阳宫。”
寒无见听见他说“不要”,又听完了他接下来的话,略一停留,大步平稳地走出去了。
谢兰因扯着珠帘摔倒在地上,他头昏脑胀地站起来,想往榻上爬,最后只是伏在床上喘气,几乎蜷缩起来。总管小心翼翼地问他:“陛下,再忍忍,药很快就过来了。”
“不要了。”谢兰因从牙齿里挤出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滚出去,不许人过来见我。……寒无见呢,你去把他撵走,听到没有?让他滚的越远越好。”谢兰因粗暴道。
寒无见走出去,在门口蹲下来,屋里一时平静,一时又是各种器具砸毁的声音。
总管出来,拍拍他:“公子,走吧。”
寒无见看着他道:“你去给他叫太医,太医来了我再走。我在这里蹲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您放心,陛下有分寸的。这毕竟不是五石散,只是叫人难免难受烦躁。刚开始的时候老奴也被吓到了,后来也平常了许多。陛下他不想叫您看见他这副模样。”他骗寒无见,“太医很快就来,您还是走吧。陛下本来就不想叫人看见,被您看见,比杀了他还难受。”
寒无见把头埋进环起的胳膊,摇了摇头,又被劝了好一会儿才通情达理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了。
他一路走一路凝神想事情,他想到谢兰因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他是头脑发昏才说的那些话,就像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孩子。他简直就像在胡闹。但是他的话又那么伤人,寒无见不愿再想下去。
他感到难以呼吸,什么地方一直在隐隐作痛,他此前一直强装镇定地把它给忽略了。
他又想到兰因。他想到他痛苦而陌生的模样,他的那些话,他的温存。寒无见走了两步,扶住一旁的石墙,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扶着墙缓缓跪倒在地,捂嘴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渗落。他另一只手撑住墙壁,伤心透顶地哭了起来。
顾影很远就看见他一个人默默行走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他吐血。
顾影走到他跟前,半跪下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太医。”
“不了,谢谢。”寒无见用手背擦拭眼泪,朦胧地看了看眼前人,“我自己可以。”
他慢慢站起来,顾影扶住他的手——更像抓住他:“他把你踹伤了。”
“不是。”寒无见把手抽出来,“谢谢你的好意,不是他弄的,我早就不太舒服了。你不要告诉别人。”
顾影垂眸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不语。
寒无见望望他,好像透过他在望另一个人,“我走了,你也走吧。不要再跟上来。这里太冷了。”
他望着寒无见转身,一点点走远了。
确实很冷。他想。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卷是谢兰因给寒无见写的信≧≦类似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第188章 卷八
母妃死的那年,到处都是白影。父王举着剑在那里砍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驱逐些什么。什么也没有,就只有我们自己,和一具尸体。
在这种家里——如果这也可以称之为家的话——活人同死人只是是否埋在地底的区别。我跪在屋里给母妃守灵,父亲坐在台阶上削木牌。他每刻一刀都是在同她告别过去。他说,我们要忘掉她,不能让她影响到我们的未来。
他做到了吗?我不知道。
但是我的话,我坦白的说,她死的时候我还太小了,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东西。眼睛,气味,感觉,通通没有。她留给父亲的总比留给我要多。我是被他们遗弃的孩子,他们只是负责把我带到这个残破不堪的尘世,父王顺便在我手里放了一把杀人的武器,告诉我,想要什么我们就得去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