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盘云观的道友。”六七岁的小童老气横秋地作揖,走在前方带路,“这边请。”
越过照壁,穿过花草常青的前庭,小童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他敲了敲门,随即推开,躬身离去。
栾芾和方肆对视了一眼,并肩入内。
偌大的堂屋里有一张长桌,桌子两旁各放二十五把木椅,此时几近满座,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屋内众人寻声抬首,见踏步而来的黑衣男子英俊挺拔,他身边的白衣女子靡颜腻理,是一对夺目的璧人。
有人不满,愤然出声。
“同样的请帖,有人昨夜就提前赶到,有人却要我们等了大半日,恨不得被三催四请八抬大轿的迎进来,好大的架子啊。”
栾芾觉得好冤,他们一大清早就出发了,哑叔把车开得飞快,还不是因为路程遥远以至于下午四时才抵达,再说帖子没定具体几点会面,他们就是晚上才到也占理。
她定睛一看,呛声的人坐在桌尾,皮肤黝黑,矮矮胖胖,是老熟人了。
“我就算不来,这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方肆看都没看老周一眼,走向主坐右手边空着的第二张椅,“要不是我在新培镇救过你,你今天没命坐在这里。”
人呐,一旦忘恩负义,就与白眼狼没区别,其他人再看老周时,眼神多少带点嘲弄。
老周一时卡壳,众目睽睽之下只好恼怒地别开头。
栾芾走到他身旁站定,发现主坐是沙鸿宇,右侧第一个位置坐着陆戈,对面第一和第二个位置分别是汤明馥和连温禄。
方肆浑然不在意自己成为焦点,朝她的方位扬起下颌,声音淡淡:“这是我未婚妻。”再居高临下地斜视坐在右侧第三把椅子上的中年男子。
他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又这么盯着人,明晃晃的表达一个意思:给我未婚妻让个位。
众人十分诧异,没想到出了名的冷心冷肺的方肆,居然有了未婚妻,还色令智昏带到了此处。
一时之间,焦点转移到她身上,包括陆戈和连温禄那意味不明的目光。
火辣辣的视线让栾芾感到芒刺在背,正要说她可以随便找个空位坐,就见那大叔二话不说起身,没有怨言的挪到别处去了。
这行里有很浓厚的慕强风气,盘云观方家的大名谁都听说过,别看第十代传人方肆几乎不出蒙浬,可他的资料在各大门派是人手一份,他人不在江湖,江湖里却有他的传说。
在场有四十几人,右排第二的位置不约而同的空给他,就足以说明他在行里的地位。
无论在哪里,都是靠实力说话,栾芾又上了一堂课,贴着新出炉的“未婚夫”坐下。
上首的沙鸿宇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感谢各位前辈不远千里应邀而来,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开门见山,一起商议讨伐扶柳的大计。”
经过雀枝山事变,连温禄成为了公认的智囊,他第一个发言:“扶柳百年来了无踪迹,要找她难如登天,她这么看中我先祖的魂魄,不如我们借助魂瓶和魄瓶请君入瓮。”
有人不解,提问道:“她是梅妖,冬季气盛,如鱼得水,怎么不等过了冬避其锋芒再说,偏要在这个时候生事?”
陆戈接话:“我们七月在新培镇拿到连鸿熙魂瓶时,扶柳就有所觉,但直到我们不久前从雀枝山拿走魄瓶她都没有动作,我推测她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方便来抢夺,与其日后被动的等她上门把我们逐个击破,不如我们主动诱她出山。”
沙鸿宇点头:“正是,夜长梦多,不宜再拖。”
另一人嚷道:“百年前那么多人丧命在她手上,静月观更是无一活口,过了那么久,想必她修为精进,光凭我们几人,要除她谈何容易!”
在座的方士里,有一半参与了雀枝山取魄瓶的行动,当时留宿地选在闲置了百年的静月观,他们初登门时,观里满是肆意生长的杂草,任谁看了都万分唏嘘。
除了静月观满门丧生,五会城当年亦是伏尸百具,就连那么强悍的方家人都被下了短命的禁术,足以可见扶柳的厉害之处。
联想到扶柳本性眦睚必报,众人心下发怵,如若不能成功除掉她,必然重演昔日惨剧,在座各位怕是无一幸免。
汤明馥见众人神色低迷,沉吟半晌,取下充当发簪的点灵笔,沉声说:“我听家中长老提过几句往事,百年前,我太叔公重创扶柳,取走其丹脉制成这根点灵笔,扶柳逃走之际又遭伏击,她这百来年应是在隐蔽之地养伤。”
因此扶柳十有八'九修为无增,可能还有内伤在身。
陆戈叹息:“谁也不知道扶柳何时养好伤,她不遗余力保护的魂瓶和魄瓶都落在了我们手上,她不会躲太久的,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掌握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