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不够聪明的女人,有什么算计都摆在明面上,当然不是扶柳的对手,且她越欺负扶柳,连鸿煕就越厌恶她。
一日,一个自称来自盘云观的道人途径此地,恰逢项凝、扶柳、连鸿煕三人在街边纠缠,道人满面肃杀,剑指扶柳,直言她是蛊惑人心的妖孽,并且用术法让她当众现了形,原来她的真身是只梅树妖,众人大惊失色,匆慌而逃。
几番缠斗后,扶柳被打成重伤,只好愤懑逃离。
没多久,连家和项家操办起了喜事,婚礼上,失魂落魄的连鸿煕恍然惊醒,不顾阻拦的扔下了新娘子和满堂宾客,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去。
穿着凤冠霞帔的项凝成了笑话,名声显赫的连家,也成了湖溪的笑话。
那天起,项凝沉浸于打理妆发,大半日都在房里描眉画眼,她觉得是自己容貌不够美,才惹得未婚夫宁愿跟一个皮囊美丽的妖女在一起也不肯接受她。
连鸿煕抱着一个婴儿再次回到连家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久到当年的事快被人们遗忘,久到痴等的项凝险些出家。
连鸿煕对自己在外面的这么多年只字不提,对怀中不满周岁的孩子也缄口不言,连家二老怕他再次不告而别,亦不敢多问。
又过三年,连、项两家再次重办酒席。
婚礼当日,晴,宾朋满座,新人顺利的拜了天地,即将夫妻交拜时,外面狂风大作,屋内梅香隐隐,待狂风作罢,院中伫立着一位白衣美人。
扶柳脸色略显苍白,更显娇弱之美,未挽的及腰长发随着衣袂在微风中轻舞,看起来不似骇人的妖怪,反倒像是天女下凡。只是,她不再活泼灵动,不复天真良善,她就这么隔得远远的、静静地望着他们。
连鸿煕目光幽深,平静得像似早有所觉,与之对视间,一眼物是人非,再一眼,便已沧海桑田。
她慢慢地,无声地开了口:还、给、我。
连鸿煕看到了,项凝看到了,宾客也都看到了,随后项凝和宾客发现自己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鸿煕从下人怀里抱走熟睡的男童,没有停顿地走近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妖女。
只一眨眼的功夫,新郎官和女妖就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他们恢复了自由。
项凝瘫坐在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撕心裂肺地悲鸣,身上的嫁衣红得刺眼,泣下的血泪也红得浓烈。
这天以后,项凝就疯了,见人就深情款款地唤“鸿煕”,时而仰天长笑,时而哀声痛哭,神智就此恍惚。
连家自觉有愧,承诺让连家次子娶项凝,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某个下人没看牢的雨夜里,项凝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次日,项凝的三弟踏上了寻姐之路,没多久就音讯全无,他和项凝再也没有回来。
两家就此有了隔阂,项家不再为连家卖命,走出了连家的“保护伞”下,在城西开起了武馆,不问世事。
连家老爷始终记挂着当年的恩情,弥留之际嘱咐后生要践行当年之诺,娶回一个项家之女。项家离开连家就是不愿再与其产生瓜葛,但连强项弱,多次推辞无果后只能含糊应下。
“之后项家和连家屡生男孩,直到我和连温禄这一代。”栾芾望着房梁的构架,细声呢喃,“现在的连家早已不拿当年的口头之约当回事,但他们也不会主动断了这层关系做个忘恩负义的‘坏人’。而我们家曾经推却无果,即便再次主动上门退婚,连家为了维护住‘重情重义’的形象,也不会轻易答应,我爹娘忌惮连家势利滔天,临终之前叮嘱我远离连家,隐姓埋名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我思来想去,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跟对方说清楚。”
其实她讲的这段故事并不完整,连家和项家的恩怨只是故事的前半段,原著只几笔带过,真正推动剧情的是后半段,也就是连鸿煕第一次逃婚后去找扶柳的那几年里发生的事,即方家、汤家和扶柳之间的恩恩怨怨。
不过,以她站在项家之女的立场上来说,她也仅知道前半段,方家先人身为在这段凄美人妖恋里扮演把扶柳打伤的“反派”,后半段绝对少不了方家人的身影,方肆是方家后人,应该多少都知道点当年的事,想到这,她偏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过道里微弱的灯光明明暗暗的照映在他眼眸深处,外面电闪雷鸣,他左手抚上左眼覆着的黑色眼罩,右手拿出了一颗金珠,冷硬的侧脸越来越沉,盯着金珠的视线像是要吃人。
栾芾有点不安,又有点担心,走近了半步,关切:“你……没事吧?”
方肆回过神,放下左手,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