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维音轻扣指节,目光再度落向铜镜,镜中的女子肌肤欺霜赛雪,面上仍隐含几分病容,眉眼里却透着倔强的光芒,连那微翘的唇角,也添了不屈。
她不能再似上辈子那般,错信贼人,也不能再似上辈子那般,不学无术,最终成为桐城的笑料,成为虞府的耻辱!
轻抚着胸口,心跳声扑通扑通,似滚滚江水奔涌而下,又似阵阵轰雷劈开半空。
虞维音感受满腔欣喜与兴奋,握紧了双拳。
这一次,她定要掌控自己的人生,保护家人,逆天改命!
……
休养几日后,虞维音身子大为好转,只是在梦里时常忆起过往片段,令她心闷不已。
杳香替她梳洗得当,将雕花木窗推开,指着院中一树开得如云似霞的桃花。
“小姐,如今风景正好,整日待在屋内恐闷出病来,不如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春风轻拂,透过淡淡桃香,她脑中正闪出一个高大身影,那人穿着黑色铠甲,腰间佩剑,一派凛然冷冽。
算算日子,对了,今日是三月十七!
上辈子,正是这一日,她在黄雀街遇到了卖身为母治病的邵漠!
心中不由一动,“好,你陪我一同出去。”
再想了想,如今邵漠该饿得许多天,上辈子初见他时,身材虽高大,却极瘦弱,便吩咐杳香,“备上两盒酥饼。”
难道小姐要去访友?
杳香心中虽有疑问,但自小姐苏醒后,比之往常更有主意,她便不再多问,只点头照办。
出了虞府,绕过巷子口,便是热闹的黄雀街。
因飘过细雨,幽静的青石砖地板,生了青翠可爱的苔藓,走起来便有些湿滑。
杳香急忙扶住虞维音,想了想,忍不住道:“小姐,黄雀街鱼龙混杂,要不去荣广街吧?”
她可不记得,小姐有什么闺友是住在黄雀街的。要知道,黄雀街地租便宜,大多是贫苦百姓居住,黄雀街上聚集的也大多是三教九流之辈。
“就是去黄雀街。”
杳香还想问,虞维音挥手止了她的话,她只得扁扁嘴,小心地搀扶着慢慢行走。
走了约摸半刻钟,左拐,直到巷子的尽头,早听见街道上各种商贩的叫卖。
“磨剪子嘞戗菜刀!”
“炊饼!刘大郎炊饼!”
“嗳!活鲤鱼呀!”
杳香小心翼翼搀扶着虞维音,一面要替她挡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一面又怕地上的脏泥溅上她的裙角,走得格外慢腾。
“小姐,要不奴婢给您去找座轿子来?”
虞维音摆摆手,指着不甚宽敞的街道,笑道:“这地方,就是坐轿子也寸步难行。”
第7章 抢人
那咱们干嘛来这……
杳香想问,但虞维音已提着裙摆,飞快往前走去,望着自家小姐身轻如燕的步伐,杳香心里一急,慌地跟了上去。
“小姐,等等奴婢啊!”
虞维音循着记忆,走到一户猪肉铺前,却见猪肉铺旁边的空地上,并没有邵漠的身影,不禁微蹙了眉头。
难道,是她记错了日子?
杳香挥着手帕,不住在空中扇风,嘟囔着,“小姐,您平常最厌恶肉腥味了,怎么来这里?”
虞维音被她拉扯着,两人退到一间茶楼门口,虞维音心中有事,也不理杳香,目光仍落在那户猪肉铺前。
是三月十七没错,上辈子,她是访友后着急回家,便抄了近路,打马自黄雀街而过。
她细细在脑中回想,那时,好似日上三竿了,望了望清朗的日头,还未染透云层,想来,这辈子是她赶早了。
“走,杳香,咱们去茶楼歇歇。”
走进茶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虞维音的目光,依然落在猪肉铺旁边的空地上。
不知为何,想到上辈子那人紧搂她的力道,心口会涌过一丝奇异的感动。
毕竟,她那时已是人人喊打的地步,他也成了杀伐果断的将军,却能摒弃前嫌……他抱她起来,是打算带她离开的吧?
邵漠啊,这辈子若买了你做马奴,我定会对你好一些。
坐在茶馆,吃着小食,待了约摸一个时辰,虞维音已有些犯困。
指着那猪肉铺前的空地,她转向一头埋头吃点心的杳香,叮嘱道:“杳香,等那儿出现一个卖身救母的男子,你便告诉我。”
杳香将两块炙烤香芋卷塞进嘴里,忙不迭点头,“小姐放心吧!”
虞维音阖上双眸,慢慢有了睡意,可没睡多久,便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猛地抬头,瞥向窗外,见猪肉铺旁的空地,已跪着一个挺拔纤瘦的背影。
那是——邵漠!
而邵漠面前,站着一个红裙女子,眉目潋滟生辉,似在说着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