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意味深长笑了笑,“邵大婶儿,照我说,你家邵漠虽出身低,但这般人才,恐怕大小姐心里也爱得紧儿……没听说,是大小姐花了一个金叶子买他回来的么?还跟那徐府千金争了一遭,这事儿咱虞府上下谁不知道?”
邵母还要再说,只听廖氏猛地咳了几声,忙慌扯她手臂,“你瞧,那不是大小姐来了,看看……”
一群仆妇望向院门口,只见虞维音穿着鹅黄小衫,折枝花纹白绫裙,正倚在门边。
也不知她来多久了,冰肌玉骨,凤眸皓齿,清艳脱俗,直将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杳香在旁低咳了声,高喊:“见了大小姐,为何不行礼?”
唬得院中浣洗、洒扫的仆妇,全当头跪地,口里喊着:“大小姐,此地脏污,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
“都起来吧。”
虞维音语气平缓,径直走到匍匐着的邵母面前,亲自将她扶起。
邵母眼见一双柔嫩白净的手,搀在自己染了皂粉的粗布衫上,慌得又要跪下,被虞维音拦住,“邵伯母无需多礼,伯母的身子可大好了?”
从未如此近距离,与虞维音相处,邵母脸皮止不住发热。
“大小姐……妾身已大好了。”
第28章 流言
“如此,维音便放心了。”
吩咐杳香,“将补品等物什都交给邵伯母。”
邵母早瞧见,丫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名贵药材、喷香小食,还有一尺浅蓝色梭布,她眼皮跳了跳,不敢收。
虞维音道:“邵漠是为救我才受伤的,便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东西,何足挂齿?”
又关切地问,“邵漠的身体,如今恢复得如何?引我去看看。”
邵母将邵漠近日来的情况都尽悉说了,引着虞维音往长廊走去,道:“没有大小姐收留,妾身恐怕命不久矣,如今邵漠救小姐,只是本分,小姐不必介怀。”
不多时,已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内采光不好,低矮的窗尽被柳枝笼得严严实实,只影影绰绰看见桌椅板凳,还有床铺上躺着的颀长身影。
邵母忙将灯盏点燃,晕黄烛火下,一间小小房,倒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只是,榻上的人闭着双目,犹未醒转。
邵母上前,欲拍醒自家儿子,虞维音出声阻止,“无妨,邵伯母先去忙,我只看看便走。”
邵母连连点头,踏出了房内,心里却喜得满腔热烘烘,才走到长廊,就被廖氏迎面撞上。
廖氏笑道:“看这光景,大小姐是真瞧上你家邵漠了,您老儿现在也用不着担心他成亲的问题,没准儿,哪天就是这府上的姑爷了!”
邵母面色红润,正喜滋滋的,却也不敢笃定,“小姐只是来看看,再说,那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廖家嫂子,你可别瞎说。”
……
房内,虞维音掇过一张凳,坐在邵漠床前。
邵漠的上衣虽未穿,但却缠绕了一层又一层纱布,纱布裹着他坚实的肌肉,愈发显得背挺胸阔,只是,白纱布上洇出的血渍,格外显眼。
看这模样,今日他还未换药。
虞维音伸手,小心翼翼便去解他身上的纱布,杳香见了忍不住低声劝道:“小姐,邵漠只是个奴才……您……”
您是闺阁千金啊!而且,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人瞧见,不定要怎么排揎。
“他为救你我,连命都险些抵去,我不过为他换药,这于情于理没什么不妥。”
虞维音自觉并不是那拘泥之人,只吩咐道,“杳香,将纱布和金疮药拿来。”
杳香递过去,终究怕被人撞见,为了小姐的名声,她还是退了出去,阖上门,在石阶上坐下看守。
虞维音的注意力,全在邵漠的伤上,那白纱布起初看是淡淡的红,越往里揭开,那颜色便深红得令人惧怕。
尤其是狰狞的伤口,刺得又深又长,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
邵漠面庞未有血色,虚弱不已,连那锋利的五官,此时也显出几分柔意。
虞维音心中,对邵漠的歉意又多了几分,两辈子,都被他救了,这份恩情,难以为报,心中思绪便越发复杂。
她轻轻倒了金疮药的粉末,细细敷在他胸口的伤处,才一下,便激得邵漠骤痛不已,睁开了幽沉的眸子,却仍一声不吭。
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邵漠哑着嗓子开口,“小姐……”
其实,自从虞维音进门,他就已醒了。
再者,一身这么重的伤,痛都痛死了,怎能睡得昏沉?
他对虞维音,终是存了分试探,这样毫不避嫌的富家女子,进一个男子的房间,果真是为了探病?
若是探病,见他昏迷不醒便该离去,怎么连自己侍女都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