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马奴(3)

她颤抖着,惧意更甚,眼里流露出绝望的神色,扯着唇笑。

“你是……来杀我的?”

她脾性骄纵,得罪的人太多,曾经让邵漠当牛做马,将他一身骄傲踩在脚下。

他一朝得势,怎会轻易放过她?必定是来报仇的。

“若是报仇,恐怕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虞维音气息孱弱,一缕锐痛在五脏六腑流窜,想来虞楚恬喂她的毒药已生效,她咬牙兀自强忍。

神色冷峻的男人,垂眸盯着她发青的面庞,忽然伸手落在她膝弯处,轻轻用力,便将她打横抱起。

“邵漠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念在你是我旧主,我会给你一个栖身之所。”

虞维音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带着温意,熨帖着她疼得紧皱的一颗心。

她眼角酸意渐涌,泪雾在眼眶升腾,心底有根紧绷的弦,在此刻倏然断裂。

如今桐城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到头来,居然是她看不起、欺负过的邵漠在帮她!

喉间一哽,口中猛然呛出大捧鲜血,如丹砂红梅,在他乌黑的铠甲上蔓延盛放,烈火灼人。

“不,不必了……”

她攥紧他的手臂,源源不断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我……”

我已得到我此生的报应。

挫骨扬灰的痛,在体内四处涌动,她瞪着双眸,攥紧了手,喉间一字也发不出。

邵漠抱着她的双手,猛地一紧,黑沉的眼眸里翻涌出复杂情绪。

虞维音望着他,看到那双眼里似有一抹类似怜惜的神色,胸腔不禁更为酸楚。

在弥留之际,她感觉浑身被人搂紧,这冷硬无情的男人,面庞似乎有了一丝松动,那是什么?

虞维音不敢深想,只是在心里叹息。

若是她嫁的人是邵漠,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啊,她匆忙的一辈子,只活到二十一岁,便戛然而止。

落到这般田地,她不甘,连手指都紧攥到泛白,可最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目。

邵漠探着女子的气息,已无生还迹象,七窍流血,四肢在毒药的浸噬下,开始痉挛、扭曲。

这种死法太过可怖,也太过疼痛,他伸手替她阖上瞪大的眸,心中有淡淡的悲伤。

虞维音曾是他的主人,骄纵跋扈,在毁容后,常以打骂他为乐。

他一声不吭地承受,却终究低估了她喜怒无常的个性,终于有一天,在她让他扮狗跪行后,再无法忍受自尊被践踏。

那一夜,他带着母亲从虞府逃了出去。

一别桐城五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那时,她打马穿街而过,肩披红绫帛,身上的衣料是赤金软纱罗,穿着凤头鞋,手执马鞭在空中挥舞,比纨绔子弟更明媚肆然。

而今,她死在寒冬腊月,凄冷厚雪地里,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他无法将面前的人与记忆中那骄傲的女子相联系。

将手举在半空,两个穿着铠甲的兵士疾步上前,垂首待命。

邵漠道:“将此人好生埋葬。”

凄风冷雪絮絮飘落,带走虞维音体内最后一点儿温度,却带不走她深埋心底无穷无尽的恨意。

若是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那般骄纵到目中无人!

她绝不会任由小人怂恿,一步步跌入深渊!

还有爹,她再不会眼睁睁看爹被贼人所害!让虞府产业尽数落到赵吾善手里!

她恨!她怎能那般愚蠢,被那几个贱人耍得团团转?

若是再活一世,她定要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恨意、悔意,以及满腔的不甘,如同狂风骤雨鞭笞着她的身体,虞维音用尽全身气力,如地狱深处的恶鬼倾吼出一声——

“赵吾善、虞楚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第3章 惊梦

初春,暖风和畅。

厢房内轻幔飞舞,三角铜兽香炉氲出袅袅青烟,宁静又祥和。

丫鬟杳香将锦帕在铜盆沾湿,轻轻拧干,小心翼翼地替躺在梨花木榻上的女子拭脸。

女子面庞莹润,生得清丽可人,此时却紧阖双眸,樱唇血色全无,一派苍白模样。

目光落在她左颊,那上面有一道被山石刮伤的红痕,虽没有破皮出血,但看着也挺触目惊心。

杳香目含担忧,不住在心中祈祷:小姐,你可一定要没事!要快点醒来啊!

不过是跟二小姐去屏山赏个花,怎么突然就从山崖滚下来了呢?

滚下来就算了,可凭什么二小姐虞楚恬没事,小姐却昏迷三日仍未醒?

这事一定有古怪,她才不信二小姐的一面之词,说什么是小姐失足掉入山崖。

等大小姐醒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清楚……

“小姐,快醒来吧,你要是有事,杳香怎么对得起去世的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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