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八字不合, 这不是我要的新娘!”
他随手揪起身边的村民的领子, 大吼道:“棺材里的人是谁?”
村民惊慌道:“我……我、我不知道啊!”
就在暴怒的新郎将要扭断村民的脖子的那一刻, 棺材板突然被从里轰然掀开了。
一只苍白的手拉住了新郎的手腕。
猝不及防的新郎被巨力拉得踉跄一步, 他惊愕地低头。
人群中的袁可惜也睁大了眼眸。
那赫然是胸口晕开一片鲜血的仇不休。
还能动的死人, 便是厉鬼。
仇不休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在村民的尖叫声中,无数惨白的陶制人偶从宗祠的阴影中爬出, 它们四肢着地,如同白色的蜘蛛一般飞快且狂乱地爬动, 尽数扑到了新郎身上。
仇不休和人偶们一同竭力将新郎朝棺材里压去,她怒目圆睁,随后抬头,远远对袁可惜道:“袁可惜,来帮忙!”
“不要再自相残杀,也不要将所有事都瞒着我了。难道你的一切牺牲,会让我真正幸福?”仇不休语调坚定,“过来,和我一起对抗他!”
“你……”袁可惜愣愣地站了起来。
你不恨我吗?
在心中生出这个念头的那一刻,袁可惜恍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和女儿,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揣度着、惧怕着所爱之人的真实想法。
一厢情愿地做着许多了让对方痛苦的事。
就如万恶的起始——她瞒着仇不休,申请了委任调换,去往四水村。
袁可惜向前迈出了步子。
她的女儿站在她身后,透过火光的余烬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又哭又笑起来。
无暇思考为什么这一次仇不休化为了厉鬼,袁可惜不再伪装成正常的人类。
她和仇不休、人偶们一起,将想要前来镇压、束缚她们的新郎压进棺材里。
这是最后的美梦。
仇不休的皮囊下,是再也不会被普通的贯穿伤杀死的凌衣衣。
她最后使用了一次【化妆盒】。
她扮演了仇不休,她即是仇不休。
在刺穿胸膛的痛苦中,凌衣衣安静了一路,合格地继续扮演着死去的尸体。
不论是袁可惜还是凌衣衣,都没有克制新郎的力量。
将新郎踩进棺材里的,是此处最强大的诡物——袁玫玫,那些人偶都是她的一部分。
新郎狂叫着被按进了棺材,袁可惜没有忘记剧本的规则,就在她想要开口回答问题的时候,女儿的声音打断了她。
“妈妈,今后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再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早已能流利说话的袁玫玫语调哀伤。
袁可惜惊慌地转过头,看向女儿,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在袁可惜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袁玫玫的模样迅速变化。她从一个天真的、纯白无瑕的小女孩变为了肌肤冰冷的十几岁少女。
她是瓷娃娃。
她是邪神的信徒。
她是红白喜事最初的撰写者。
不等袁可惜反应过来,神婆开口了。
“棺材里的人,是牛不愿。”
大雾漫上,悲剧落幕。
“妈妈,对不起。”
大雾散去,只余一人。
低低的童谣响起。
【……】
【鬼新娘,鬼新娘】
【共杀人面恶新郎】
【两两相看空流泪】
【可惜可恨遇新郎】
袁玫玫在自己的哼唱声中,走到了凌衣衣面前。
吞噬了邪神的【心】的凌衣衣,拥有了邪神的权能。
当上一场早已开始的旧戏彻底落幕,凌衣衣便成了新戏的掌控者。
“恭喜你,回答正确。”凌衣衣看着少女模样的袁玫玫,她的目光平静,浅淡到近乎不含情,“有什么新戏要讲给我听吗?”
袁玫玫虔诚地看着凌衣衣,对她而言,凌衣衣已然成为了她心中新的神明。
于是就像从前和邪神唱了鬼新娘的童谣一般,袁玫玫向凌衣衣诉说了新的故事。
从时间深处来的白雾笼罩了世界。
班车颠簸,袁可惜在摇晃中睁开了眼睛。
随后,她目露愕然。
这是前往四水村的班车。
急促的脚步声从她背后靠近。
“袁可惜!”漂亮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拉起她的手,生气道,“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种决定?为什么要申请改派到四水村?”
见袁可惜愣愣地不说话,仇不休晃了一下她的手,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傻愣着干什么?好了,我只是太着急了。我保证不打你,你好好跟我说。”
两人身后几排的车座上,灵魂的崩溃度最低的白山头疼欲裂地睁开了眼睛,其他三位玩家仍旧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