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地跟上凌衣衣的脚步,走下楼去,一时还无法消化这轻松得来的巨额积分。
他今年还差一点才到十八岁,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无限世界,他处理事件的经验都并不是很充足。
从前凭他自己,一次最多能拿到一万多积分,还是在差点丢了命的艰难情况下。
突然砸到他头上的三万多积分就像天上掉的馅饼,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并不是狂喜,而是没有实感的恍惚。
这就是被巨佬带飞的感觉吗?
而且,凌衣衣对这样的巨额积分弃之如敝履,眼都不眨就转手送给了他。
众人孜孜以求的东西,在凌衣衣眼里什么也不是。
黑临风看凌衣衣的目光完全变了。
所有玩家都需要积分才能活得更好,但凌衣衣显然并不需要。
这是凌驾在八亿玩家所处的维度之上的无可理解的强大。
如果说此前黑临风对凌衣衣的情感是尊敬,那么此刻,已然上升至敬畏。
凌衣衣和他绝对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他也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绝对不能与凌衣衣为敌。
否则就像这满城的厉鬼,自以为强大,狂笑着张牙舞爪,但到了最后,连自己怎么被消灭的都不知道。
“还要处理一个东西就能通关,你不必跟我去,在海城随意吃吃逛逛吧。但不要和另外几位玩家碰面。”
她的语气和神态让黑临风幻视了自己的双亲——大人要出门办个事,让家里的小孩随意玩玩。
“等出了副本,你要告诉他们通关的最后步骤是由你完成的。”
这下,又像是老师直接把正确答案给了他,帮他作弊,并要他不要告诉其他同学。
在这样被极度偏袒至违背公平的极其微妙的感觉中,黑临风不知该哭还是笑,只好表情扭曲地点点头。
古墓之中,任司已经挣扎累了,每当他冲撞到八柱围起的看不到的屏障,他的灵魂就会被灼烧一次。一个多小时下来,他只剩趴在地上□□的力气,就像被打残的落水狗。
在极度的焦虑与不安之中,他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平稳、镇定,不慌不忙。
在那一瞬,任司的恐惧上升到了极点,他惊惶地从地上爬起,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他并不认识的陌生女人。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任司已经走投无路,完全失去了思考的理智。
“认得这把剑吗?”凌衣衣并未回答,而是从背后抽出了庄梦蝶给她的长剑。
这剑原本就插在古墓的阵眼上,镇压着万鬼,是任司将它拔出,像垃圾一样扔在墓葬坑深处,又将任山河替代了长剑的位置。
随后被庄梦蝶偶然捡到了。
“你将它拔出,让本该镇压在深处的污秽涌起,残害了无数生灵,污染了世界。”
凌衣衣目光冰寒。
“破坏秩序,就要付出代价。”
“你是……你是……”任司发着抖后退,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上,传来了极其强大的威压,它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但她绝不是人类,也不是诡物……
……是报应。
任司恍然醒悟。
是报应啊!
它的面上露出了彻骨的绝望。
它本以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无论做了什么恶事,只要站在力量的顶端,就没有人能惩罚他。
杀万人者为雄,是任司一直信奉的箴言。
可现在他看到了。
错了就是错了。
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无可逃脱的惩罚。
长剑贯穿了任司的灵魂,剧烈的恐惧、不甘、悔恨……无数漆黑的情绪淹没了他,使他的灵魂在痛苦中彻底崩溃,散为飞灰。
游戏该结束了。
凌衣衣面无表情地收回了雪白的长剑,随后,她将剑插入古墓中央的阵眼中,转动起来。
邪神赋予任司的真正的力量媒介不在巨蛇身上,而是藏在阵眼里,只有这样,它才能成为一切邪恶力量的动力源。
机关变换,地砖打开,一条通路就露了出来,通路中的阶梯、墙壁,皆为惨白的陶瓷,像露出牙齿的森白巨口。
凌衣衣看向深不见底的黑暗,毫不犹豫地抬步走进去。
当她踏到阶梯之上,眼前的一切就发生了变化,原本向下的阶梯陡然变为了向上,无数的洁白长阶在八巨柱之间蜿蜒而上。
它们连接的角度很诡异,许多处在视觉上并不能理解,莫比乌斯环的结构层叠交错,踏上之后,就再看不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