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面相觑,悄悄退出房,先回左寺丞已喝完药,然后踌躇道,“能否请一个医师来给掌书看看?”
左寺丞答应了。
片时医师来给崔姣诊脉,开了些补气血的汤药,留一瓶伤药给崔姣搽伤处。
晚间左寺丞将这一日的事情汇写在纸张上,派人送去给家令。
彼时苻琰在和陆如意一起用夕食,家令看他们就食间气氛正好,便将崔姣的事掩下了,毕竟苻琰已入新居,该以太子妃为重,崔姣的那点小事也没必要事无巨细的报给苻琰,他想起来问时再说也不迟。
照着礼规,入新居后,为使未婚夫妇双方尽早适应婚后生活,吃喝都在一起,唯有寝室分居,宫里也分派了傅姆来教新妇规矩,东宫的一应庶务也由家令慢慢交接给新妇。
苻琰除了必要的朝政外出,其余时间都会呆在新居里。
吃喝虽是小事,但如果吃喝都吃不到一起去,长此以往,夫妇间也会不和的,这上面最好的例子就是皇帝和皇后。
皇帝从小长在长安,皇后却是河东人氏,两人都喜食面饼,但皇帝还喜欢汤汤水水,皇后就不喜欢,皇帝和皇后当初也像现在的太子和陆如意,昏前进新居相处,两人还为吃什么争吵过,但后来还是成婚了,果然皇帝不久就和王贵妃看对了眼。
王氏祖上虽在太原,大梁立朝以后,就迁来长安久居,饮食上也渐渐融入了长安,王贵妃更能和皇帝吃到一起去,吃到一起去,自然能说到一起去。
这其中的精妙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知晓。
室内只有两个女史伺候,其余人都屏退了。
两人各吃各的。
陆如意早在之前就被告知苻琰喜欢吃的菜食,他喜吃的东西不多,大都与她不重合,不过好在厨房做了各自爱吃的菜肴,不会在饭菜上有争执。
才进新居一日,苻琰除了脾性矜冷,没察觉有其他的恶习,按部就班的上值,晚间按时回新居。
品貌也很出众,陆如意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苻琰用罢膳食,起身道,“六娘慢用。”
陆如意忙起来,要服侍他漱口,他道,“不用麻烦,孤自己来就好。”
陆如意深感外界传言不可信,太子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她虽说对太子不抱期望,但太子是个正常人,已经让她惊喜了。
苻琰净过口,自去了书房,过片刻,陆如意过来,两人各坐在两张书案前,苻琰处理公务,陆如意查看东宫的一些杂务账本。
一时相安无事,到月上中天,陆如意犯了困,先退往外处,正见家令领着左率府的裴用候在门外。
陆如意出来以后,裴用进去了,两人在里面交谈,说的是近来在长安外有一起盗匪被抓获归案,但那盗匪也不是自愿落草为寇,是家中良田被城中富户以几两银子强买了去,走投无路才成了盗匪,有家人到御史台敲了登闻鼓去伸冤求情。
陆如意心想这事出有因,太子若真处置,也因从轻发落。
但她听苻琰道,“既为盗匪,就按盗匪的罪名惩办,富户抢占百姓良田,按律严办。”
陆如意一怔。
家令垂手笑道,“夜深了,外面冷,六娘子先回房罢。”
陆如意回过神赶紧走了,直回房关上门,才坐到凳子上,自己叹了口气,太子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和顺,能重酷吏,说明他本性残酷无情,与这种人若做成夫妻,她不能有半点错处,否则也没有好下场。
再想做太子妃,也得保命要紧。
陆如意背上发凉,想来想去,还是打算回府一趟,看看能不能退掉这门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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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用走后,书房只剩苻琰一人,屋里静悄悄的,苻琰边忙公务边走神,他在想崔姣,崔姣随他来长安只有短短四个月,四个月时间里,夜晚多有她陪伴,她会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侧,为他磨墨,玩自己的头发,打着盹,有许多难登大雅之堂小动作,可他没感到一点厌烦。
现在身边没人了,他总觉得缺点什么,静不了心,他走时崔姣还在睡觉,会不会醒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他,就要偷偷哭泣,昨天夜里跟他说疼,但他克制不住那股劲,有没有伤了她?
他无从得知。
他不应该过多在意一个侍妾,他是太子,将来东宫还会有许多女人,如果对崔姣过宠,并不是好事,帝王之家,讲究雨露均沾,再疼一个人,也不能一味偏爱。
苻琰凝了凝神,将心定在手中卷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