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薄情(5)

作者:火烧花果山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崔姣站起身退到一旁,其余女史已从内道退到了外面。

苻琰俯身坐到屏风前的壶门榻上,背靠着鎏金凭几,小黄门送来月牙凳,才那官员敢坐。

苻琰道,“煮茶。”

崔姣屈膝跽坐在他下首,低头时,雪白后颈上的印痕被苻琰看在眼里,苻琰搭在膝上的手指微动了动,斜睨着她用银质镊子夹起茶饼放在小炉上碳烤,烤好了,再用纸囊包裹,她拿起小锤一点点碾碎茶饼,她那双手白里掐着粉,这般动作不显粗鲁,却是雅致非常。

熏香冉冉,美人煮茶,应是赏心悦目、怡然自得,但这室内空寂无声,那官员一直拘谨的交握着手,反而有种死沉的透不过气。

茶炉上的水煮沸了,咕咕响,崔姣舀了点盐进去,等到二沸,再舀一瓢滚水出来另备,三沸时,才将茶粉倒进煮沸的水中,滚水也放入,茶煮出了汤华,先为苻琰斟了一茶碗,再要给那官员倒,苻琰说,“退下。”

崔姣便停了手,行退礼离开,出来雨已经停了,地上积了许多水,她跟玉竹两个人怕湿了衣裳和鞋子,绕长廊走。

玉竹夸她道,“掌书连焚香煮茶也会,内坊里懂这些的都有专人调|教过,掌书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

她这问话倒不是鄙夷,其实确有其事,大梁的贵族最喜用香,出行香车宝马、随身携带香袋香囊,焚香调香是贵女们日常必备,而精于茶艺的人俗些会开茶肆等谋利,高雅的,则与文人雅士为伍。

崔姣顿了顿,略露出得意之色,“是我阿娘教我的。”

“这么说,掌书家中应算富庶了,”玉竹猜道,能学这些,定不是贫寒之家了。

崔姣摇摇头,“家中只有些微薄产,饿不死而已。”

就像她跟皇后说的,她只是崔氏远支,比不得正经贵女,她外祖曾是蜀地的富户,这些事家中有教习傅姆教导,到她爷娘这一辈,也只有阿娘亲授了。

恐玉竹再问,她岔开了别的话,“刚才那位上官怎么称呼?”

“那是礼部张元义张侍郎,”玉竹与她一同下了廊,边走边说,“太子殿下早已参与朝政,撇去太子殿下的身份,他还是参知政事②,朝中庶僚有难以决断之事,太子殿下都可裁决。”

崔姣乍听到张元义,人没吱声,胸中恼恨交加。

玉竹拍拍她的肩,让她回头,只瞧那位张侍郎一脸如丧考妣的从黾斋出来,“太子殿下这一年没回长安,威慑不减之前。”

崔姣纤秀黛眉挑了挑,“张侍郎家的大朗君不是病逝了?没准与殿下无关,他现就一副苦瓜脸。”

玉竹被逗乐,也跟她笑起来,“没想到您知道这事,那您知不知道张大郎在咱们长安是个出了名的人物?”

崔姣做出好奇表情来。

玉竹说,“张大郎生相不太好,坊间给他取了个别号,叫张罗锅,孩子见了他都能吓哭。”

崔姣恨的牙痒痒,“如此貌丑,竟然还要逼人冥婚呢!”

“张大郎那副样貌,无才德又生了重病,长安城里的显贵世家谁也不愿把女儿嫁过去守活寡,张侍郎极好面子,分明张大郎娶不了亲,却常跟人吹嘘,他们张家与清河崔氏长房有姻亲,不日便要娶那位崔氏长房嫡女过门,张大郎前两个月人没了,又编出崔氏长房嫡女在来长安路上遭了水寇,死在半道上,正好给他们行冥婚。”

玉竹是把这话当成了笑料说给崔姣听,崔姣却是腹中恨意滔滔,张侍郎确实派人去清河接人了,可长房舍不得嫡女送死,又不想得罪张侍郎,才把她认养了,想让她代替嫡女去送死,要不是半道被太子救下来,现在坟头土都怕是盖高了。

崔姣幼年失怙,阿耶在崔姣幼年时就已过世,所幸离世前从别处过继了阿兄,得以保住家中田产,他们和阿娘相依为命数年,至去岁腊月阿娘陡然病逝,他们兄妹只能相互依靠。

她阿娘陡然离世,同宗嫡系长房接他们兄妹归府,她与阿兄孤苦无依,原本只当被长房认下,她有了寄居之所,阿兄也能入崔氏族塾好好读书,本是好事一件,没想到却差点因此丧命。

她在东宫尚且安全,却不知阿兄在崔家如何,清河她回不去,还得寻机送信回去知会阿兄,她借东宫栖身,长安城的官学闻名天下,若得太子看重,以后寻机让阿兄进官学读书,他素来萤窗雪案,必能蟾宫折桂,既有官身,往后脱离东宫在这长安安家便不怕了,想向崔家长房报仇更容易。

所以她得把太子侍奉好!

“世家门阀多的是阴私手段,舍不得女儿,但能以假充真,不过这是两厢情愿的事,张家和崔家结秦晋之好,许是喜闻乐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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