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悦然,不免感叹,“朕知你痴心,相比下来,太子喜爱的那个民女便不如你乖巧懂事,太子还为她求了圣旨赐婚,朕想他们感情好,便给了旨意,现下想来,太子倒更爱她些,那民女竟不知其情。”
崔明秀问道,“太子殿下要娶民女为太子妃?”
“那民女原是太子的侍妾,太子有了她才像个男人,朕想她也是太子的福星,这太子妃里来都是王公贵女挑选出的,朕却觉得,太子不宜靠岳家,娶了民女他才能更努力勤奋,”皇帝笑着,再对她说,“不过这事朕尚未公众,你莫要外传。”
崔明秀应声,心中已恨意滔天。
原来太子已经请了圣旨,崔姣竟然做了太子妃!她这个下贱猪狗都能做太子妃,她凭什么要没名没份的呆在宫里,太子给她使绊子,必有崔姣在背后推动,且等着,她必不会叫他们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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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酒令下发的前一晚,苻琰在内室与崔姣喝了最后一次酒,喝的酒叫龙膏酒,是大食进贡的,酒味辣,不是崔姣喜欢的,崔姣只喝了一小口怎么也不肯再进口,品着小菜,看苻琰一杯一杯灌酒,心知他在宫里又受了委屈。
崔姣朝他靠靠,拍肩膀道,“殿下靠妾身上。”
苻琰便乖乖靠到她瘦削的肩头,崔姣哎着,“殿下受的那点气算什么,妾觉得都算不上事情,殿下还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妾就看不上殿下这副做派。”
苻琰蓦地一直身,两眼瞪她。
“殿下以前是可怜,可妾想,殿下至少能吃饱喝足,有人照料服侍,殿下知道像妾这样的女郎有多惨吗?”
苻琰不答。头靠回她的肩头。
崔姣絮叨道,“做女郎的,刚生下来,就可能成为弃婴,等大些,也有被拐卖的危险,若遇轻浮之家,还会被卖掉,或落入烟花之地,或被卖去做了别人家的童养媳,就是家中父母疼爱的,也不能像你们郎君这般,可以学文习武,女郎只能学绣花补贴家用,能识得几个字,都是女郎们的造化,阿耶当初教妾识字,就是想让妾懂些道理,可懂了道理,还不是遭人欺辱,女郎到了及笄之年,就得嫁人,嫁的人家若远了,就与爷娘生死永别,若嫁的人家不好了,就得苦一辈子,殿下看看,你受的那点苦与我们女郎受的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殿下身为大丈夫,岂能常因此伤怀,忒窝囊。”
崔姣侧头看他垂着眼,倒不说话,心想定是听进去了。
想想他过往遭遇,确实凄惨,可她觉着他是个郎君,做郎君的心胸要开阔些,这些过往是疤痕,一次一次被揭开,他要是硬气点,也不会总被皇帝伤心。
崔姣看他醉了,才敢说狠话,“皇帝陛下身为君父,却没君父的样子,殿下再孝敬也无用,那不如不孝敬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她偷偷的瞅苻琰, 苻琰眼睫耷拉没动一下,崔姣唤他两声,他也不答,崔姣便故意道, “妾最喜欢殿下了, 殿下能不能放妾离开东宫?”
肩头一轻, 苻琰直起身, 目光如炬的瞪视着她,“休想!”
转而人站起来,倒到象牙床上,直挺挺的睡过去。
崔姣提着裙摆过去,伸脚轻轻踢他, 没反应,这回是真睡着了,忙爬到床头, 在他脸上捏来捏去,“讨厌鬼, 谁要喜欢你, 谁要喜欢你。”
那双长眸又睁开了。
崔姣被他抓包,慌忙缩回手,软糯糯的看他,他脸上被她捏出了好几个淡淡红印,有损太子威仪,他眼神不善,她刚刚犯上举动恐是触怒他了,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先说软话,他忽然伸臂过来把她揽抱到臂弯里, 在她的脑门上摸了摸,她听他极低声道,“别闹。”
崔姣看他慢慢将眼睛闭回去,这回是真睡着了,崔姣的视线定在他眼睑下,那两片青乌色,他常常忙于政务而觉少,静下来观察,才能发现他是累的,她还当他是铁人呢。
崔姣顿了顿,拉褥子给他盖,盖到一半,滞住,想把褥子扔回去不给他盖,可脑子里有话在说服她,她也躺着,不盖多冷啊,冻他没事,可不能把她自己冻坏了,她可没心疼他。
她又将衾褥拉来盖住她跟苻琰,还顺手掖了掖被角,掖完又滞住,这回找不出借口了,一头躲被里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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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酒令颁发后,因不能饮酒,长安的这些贵人们在宴席中又盛行起以茶代酒,长安内酒肆酒坊皆关门歇业,茶肆等营生倒壮大了。
崔姣听女史们说起时,还有计较,想开酒肆,得支出不少钱银,但开茶肆相对来说支出较少,士绅显贵要喝茶,底下的贩夫走卒也要喝茶,这开茶肆是稳赚不亏的买卖,崔姣自有琢磨,等她能计划周全的离开东宫,等回了益州,倒能在当地开个茶肆,她雇两个茶博士打点生意,当个清闲老板娘,日日进钱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