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姣想着此时此刻,这院墙外,定有人在盯着他们,她一个人走,都不容易,她与崔仲邕一起走,是不可能的。
“现在也走不掉,过完年再看,”她敷衍道。
崔仲邕便要出门去再购置一些年货,崔姣跑到门外叫他,“阿兄,记得买把匕首回来。”
若她一人走,还可防身用。
崔仲邕便答应着走了。
这日,苻琰没来,崔姣猜他在宫里忙的脱不开身,皇帝还指着他兼管朝政,这年下更忙的不可开交。
崔姣自在了一日,至年三十这天,早晨蒙蒙亮,苻琰竟来了。
崔姣一问才知,皇帝的风痹又犯了,今年宫里的年宴没开起来,皇后倒是要留他在蓬莱殿过年,但陆如意被皇后召进宫,苻琰厌恶陆如意,才没去成。
小院里也忙起来了,照着过年的风俗,崔仲邕早早用桃木削了一对桃木片,桃木片上写着神荼、郁垒这两个门神,将其悬挂在门梁上,以示辟邪。
但门梁高的很,崔仲邕本想搬来凳子挂门神,结果崔姣缠着苻琰,夸他个高体健,求他帮忙挂门神。
“殿下是不赀之躯,有殿下挂门神,这门神一定听殿下的话庇佑我们。”
苻琰被夸的心情怡然,便帮她把门神挂上了。
门联之类的也写好了,崔姣个子小,崔仲邕在厨下忙,崔姣便又求他和自己一起贴门联。
苻琰只看这条巷子,家家户户都有人在贴门联,多是夫妻在贴,崔姣就站在他身侧,他们也成亲拜过堂,他们也是夫妻,这门联确实应该是他们来贴的。
两人一起将门联贴好,又听见在放爆竹,崔仲邕也买了爆竹,崔姣胆小,崔仲邕要出厨房给她放,被她挤挤眼,只得退回去,然后听她奉承苻琰。
“妾不敢放爆竹,殿下威仪显赫,求殿下帮妾放爆竹,一定能将邪祟疾病都炸跑。”
她仰着头,眼中尽是对苻琰的敬慕,也许在她心中,苻琰是她为之瞻仰的神明。
苻琰那张凌厉的面孔都不觉柔和下来,拿起爆竹在院里点燃,旋即就听到噼噼啪啪声,崔姣捂着耳朵缩在他身后,被他一把夹起给带到廊上站去,瞬间院里响起崔姣咯咯笑声,然后就被苻琰捏着脸揉了一下。
崔仲邕从厨下探头出来,惊异不定,他怎么觉得牙牙是在用软话使唤太子,太子还乐在其中,竟都不生气!
太子应是喜欢牙牙的。
若他知道牙牙为避他离开长安,会不会怒极杀人?
第40章 第四十章
院里爆竹放完了, 溅一身灰尘,崔姣拍拍衣服,指指苻琰身上的灰尘,说, “殿下也有落凡尘的一天呢。”
笑着攥帕子给他周身都拂一遍。
她围着苻琰转, 穿着厚厚棉裙也遮挡不住这娇娇细细的体态, 朱唇含笑, 玉白的手十分贴心将他衣襟衣袖腰间衣缀都抚干净、连衣摆也没放过。
苻琰看她,是个极贤惠的小妇人,一心为着自己的夫君,心里眼里也只有夫君。
在这一方小破院子里,再无东宫的那些人伦礼节, 也不必顾虑诸多旁人言语,更不会介意将来会进东宫的那些女人。
他们如同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庶民夫妻,言语行止皆有举案齐眉的缠绵情深之态。
这一刻, 苻琰短暂的想过,如果他不做这太子, 仅是一庶民, 兴许崔姣就真的能做他的妻子了。
他想着若有个崔姣这样的小妻子,家中一定井然有序,欢笑声不止,不会像在冷肃深宫里,他看不见有人对他笑,也看不见有人一心扑在他身上,人人都戴上了面具, 面具戴的太久,连怎么拿下来都不知道。
所以崔姣才可贵。
可是崔姣做不成他的妻子, 东宫的太子妃遴选,向来选出的都是士族贵女,要在朝堂中对太子有助力。
崔姣够不上这个位置。
不过也无甚紧要,她先做他的承徽,若她兄长能在春闱争口气中进士,他再提一提她的位份,她虽然做不成太子妃,但良娣是做得的,他们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是天地祖宗都承认的夫妻。
虽在名分上缺失,但他心里只认她是自己的妻子。
崔姣轻柔问他,“殿下有给妾带避子汤药么?”
她其实也能去找草堂大夫买避子汤药,但民间多是偏方,草堂大夫也可能医术不精,开的药也不知会不会伤身,她以前在崔氏,就听下人说过,为防崔大郎房里的侍妾怀孕,也都给她们喝避子药,那药是草堂大夫开的,药性凶猛,侍妾喝了后,再也无法生育,还落得大大小小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