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仲邕待他走后,才也买了纸笔,付账时,却见柜台上摆着一张纸,上面是他的笔迹,他看了一眼,掌柜问他,“夫子认不认得这是谁的字,落在我们书斋里了。”
崔仲邕不设防道,“这是我的,恐是来买东西时落下的。”
遂将纸张收好,付了钱,带着自己买的一堆年货回永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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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东宫,崔姣在自己的小院里常睡到日上三竿起,洗漱后自己去厨下觅食,她阿兄都把朝食备好了,她端着巨胜奴和醍醐和两大碗馎饦放到厨下的小桌子上,蹲在桌前啃巨胜奴,都说君子远庖厨,但她阿兄的厨艺却极精湛,他们也不是富户,家中没有仆婢伺候,从前在清河,爷娘不在了,他们兄妹轮着做饭,若阿兄真的君子远庖厨,他们兄妹得饿死。
外面院门有响动,崔姣赶紧探头出去,只见崔仲邕提着一堆东西进来,她忙上前帮着卸下,随后兄妹进厨房用朝食。
崔仲邕说起了陆如意,“那位六娘子没做成太子妃,现在成了皇后的义女。”
崔姣愣了愣,想到自己看着苻琰的迎亲队从陆府一路回东宫,东市那么多百姓都看见了,怎么会没成太子妃呢?
但也与她无关,她现在是民女,与这些贵人也不再会有联络了。
崔姣吹了吹正热的馎饦,咕一口汤,鲜美爽口,还是清河的口味。
崔仲邕见她吃的嘴角都是油渍,随手拿桌上的布帕往她嘴边擦,笑着说她还像小时候一样,吃东西呼啦啦一下,弄得满脸都是。
崔姣皱皱鼻尖,正欲反驳。
屋门骤然被踢开,苻琰立在门前,犹如一座煞神。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崔姣与崔仲邕惊怔, 他们租下的这间屋舍连着前院,崔仲邕回来后就把栓好了门,未料到院里进人了,也未料到来的竟是苻琰。
崔姣只瞧苻琰死盯着自己, 心知事情已经败露, 不觉慌神。
崔仲邕不认识苻琰, 放下手中碗, 先道,“私闯民宅触犯律法,请这位兄台速速离去。”
崔姣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嘀咕着,“……是太子。”
崔仲邕一听是太子, 猝然站了起来,惊慌失措下,不知是要跪, 还是要把苻琰赶出去。
苻琰的眼睛定在崔姣那只拉崔仲邕的纤白手上,这手也曾拉扯过他的衣袖, 也曾与他十指相握, 如今它拉着另一个男人的衣服也这般自然,丝毫看不出从前对他的依恋。
苻琰举步进来,这矮小的房屋,尚不及东宫那些圈养鸟禽的屋舍大,他们缩在这间小屋里,坐在这张矮小的破桌子前,吃着他看不上的膳食, 他站在屋外听他们的笑声,听她被别人宠溺着。
他的胸腔内, 妒恨交加。
他一近前,崔仲邕便挡到崔姣身前,哪怕对方是太子,崔仲邕也不想再任其伤害崔姣。
苻琰微微睨着崔仲邕,即便再恨,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奸夫确实长了张讨女人喜欢的脸,眉目身姿都像是翠竹化成的,分明是书生,却做着勾引人妇的勾当!
崔仲邕已是身量极高的郎子,但他比崔仲邕还要高,俯视着他们时,两人皆不自禁生出畏怯,这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鲜血的人,崔仲邕这样的书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苻琰冷笑出来,“凭你也配与孤站在一起,见孤不跪,你知道自己触犯了律法么。”
崔仲邕脸一白,还没想好要不要跪,苻琰忽然朝他的膝盖上踢了一脚,膝盖一疼,立时砰的跪倒。
苻琰拔出环首刀横在他的脖颈上。
崔姣冲上前跪下,抖着声问,“殿下何故要动刀?”
苻琰咧半边嘴角,笑中是凶戾,“拐带孤的逃妾,你说他该不该杀?”
强忍着对他的惧意,崔姣从贴身荷包里拿出出宫外牒,将拿出宫外牒展开,指着上面尚宫局的大印给他看,“妾有尚宫局的出宫外牒,是按照宫规放出来的,不是殿下口中所说的逃妾,妾与殿下已再无瓜葛,殿下要无故杀人吗?”
好一个再无瓜葛。
她手指着那张出宫外地牒,把这牒书当成是她和这奸夫的护身符,她句句不提奸夫,句句却都是袒护,句句都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苻琰弯腰要接那张牒书,她慌张的将牒书护住,唯恐被他撕毁了,他眯着眸笑出来,“崔氏,你知道孤进来之前在想什么吗?”
崔姣不想知道他的想法,她离开东宫以后,就已决定将东宫的一切都忘却,她要和崔仲邕再过回以前的日子,就不会再回忆他这个人。
苻琰道,“孤要将你们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