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当感到幸运。”吕西安回敬道,“您和您的朋友们对于普通英国人生活的漠视,竟然还没有引发一场革命,上帝果然保佑贵国。”
“那么在法国,普通人的生活又比英国的普通人好多少呢?”贝尔福勋爵又喝了一口茶,“您是乘火车来这里的,那么您一定看到了巴黎近郊的那些贫民窟,如果您没注意到,那么我建议您回去的时候看看。”
“您想要做议员是为了往上爬,而不是要为了困苦的百姓发声,您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可就是偶尔,那个令人厌恶的良心会出来说上几句话……我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您还年轻,很快会知道怎么样让这个讨厌的声音闭嘴的,那时候您就是个成熟的政治家了。”
“您已经做到了吗?”吕西安问道。
“差不多吧。”贝尔福勋爵耸了耸肩膀。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像您一样。”吕西安微微摇头。
贝尔福勋爵向前微微躬身,像一个观察标本的博物学家一样,上下扫视了一遍吕西安。
“我觉得您能做到的,而且会做的很好。”他点点头。
吕西安没有再回答,他将目光转向墙壁,开始观赏起上面挂着的画作。
沉默持续了许久,过了快半个小时,贝尔福勋爵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
“您对我们的国家怎么看?”
吕西安回想起泰晤士河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船只,他在法国的任何一条河道上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船。
“如日中天。”他真心地说道。
“是啊。”贝尔福勋爵点点头,“我们的帝国正处在她极盛的时刻,然而不应当忘记的是,太阳过了正午,就要开始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向下滑落了,这世上可没有什么永远不落的太阳。”
“我们两个国家间曾经有过不幸的过去,但是在克里米亚战争时也曾经步调一致过,我不知道您对我们英国人是怎么看的,但我们对于任何的友谊都持开放的态度,如果你们都可以和俄国沙皇做朋友,那么我实在看不出我们两国作为邻居不能携手共进的理由。”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行的。”吕西安说道,“如果有一天您能成为首相,那么如果您还想和法兰西做朋友的话,我猜想法兰西人是不会拒绝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贝尔福勋爵依旧颓废地靠在沙发上,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莫名的自信,“我也相信到那时候,您一定也会成为海峡对岸举足轻重的人物,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在条约上签名呢。”
吕西安礼貌地笑了笑。
会议室的房门被打开了,三位大人物从里面走出来,他们看上去都十分轻松。
吕西安看向德·拉罗舍尔伯爵,伯爵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法兰西和不列颠已经就殖民地的划界达成了一致,三个人在会议室里的地图上画一条线,就决定了万里之外无数家庭和民族现在以及未来的命运。
两个法国人和索尔兹伯里侯爵握手告别。
“我很高兴能够和我的法国朋友们达成一致,我相信女王陛下对此也非常高兴。”首相笑眯眯地说着,他的心情看来真的很好,“陛下让我邀请二位参加二十四日晚上的圣诞招待会。”
“我们非常荣幸。”德·拉罗舍尔伯爵回答道。
英国官员们一直将法国客人们送出门,看到他们上了马车,这一次塞缪尔勋爵并没有上车,将车厢留给了伯爵和吕西安两个人。
马车夫一挥鞭子,两匹马拉着马车朝酒店的方向飞速驶去。
第23章 “陛下”
“巴黎伯爵是个什么样的人?”当两个人坐在萨伏依酒店的餐厅里吃午餐时,吕西安有些好奇地问道。
德·拉罗舍尔伯爵微微皱了皱眉,他将刀叉放回到桌面上,沉吟了片刻。
“陛下……就是陛下。”他低声说道,“也只是陛下而已。”
吕西安看了看伯爵毫无表情的脸,结合对方冷淡的神色,他越发断定自己之前的猜想是对的,德·拉罗舍尔伯爵对巴黎伯爵并无任何的忠诚,他效忠的只是法兰西王位的继承人,无论这个人是谁。
“他会和我说什么呢?”吕西安有些紧张,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有王族血统的人,或许有一天这个人还会成为法兰西的国王。
“按照他的问题回答就行了。”伯爵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在国王面前您不能发问,只能他来发问。”
吕西安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创造用来打破尴尬的话题了。
约定的会见时间是下午两点半,等到两个人用完午餐,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稍事整理了一下,就再次下楼,乘车驶往巴黎伯爵位于切尔西的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