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吕西安失望地撅了撅嘴。
“目前就这样。”阿尔方斯承认,“不过只要有人愿意给这台机器的发明者投资,我觉得他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做出比赛马还快的新机器了。”
“那您会给他们投资吗?”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还有钱投资这些吗?
“您想要更快的车吗?”阿尔方斯轻轻揉搓着吕西安的头顶,“作为您明年的新年礼物?”
“如果您觉得有利可图,那就去投资吧。”吕西安回避了阿尔方斯的目光,“但是别为了我乱花钱。”
“怎么?”阿尔方斯笑了起来,“小混蛋今天怎么这么懂事啦?”
“你的生意情况到底怎么样?”吕西安轻声问道。
阿尔方斯抿住了嘴唇,他扳了一下操纵杆,车子缓缓停下来了。
“您确定自己真的想知道?”阿尔方斯古怪地看着吕西安,而吕西安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脸色苍白,神情忐忑。
他让自己的脑袋上下晃了晃。
“好吧,”阿尔方斯跳下车,“我们回房间里谈。”
吕西安跟在他身后,他们走进宅子,走上楼梯,回到了吕西安的书房里。阿尔方斯将房门锁上,像主人一样坐在了书桌后面,指了指对面的扶手椅,示意吕西安坐下。
“关于巴拿马运河的事情,我觉得我不需要再和您从头讲一遍了。”
吕西安又想起那些要命的文件,“运河的进展……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非常糟糕。”阿尔方斯凝视着他,这目光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根据最乐观的评估,这条运河至少还需要五到八年的时间才能完工。”
五到八年,我的上帝,“那不乐观的估计呢?”
“有专家认为它永远无法完成。”
“永远”这个词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吕西安的太阳穴上,“可是——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如此,”阿尔方斯的平静看起来甚至有些令人忐忑,“恐怕我们对于所谓的技术进步过于自信了,这个世纪里人类做到了太多祖辈无法想象的成就,于是就自负地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半神,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要向自己的意志低头——这是一个错误,一个代价高昂的错误。”
“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如今只有大概二十个,这也就意味着一个月之后会有一百个,三个月之后这个消息就会登载在报纸上,闹的全国震惊。”阿尔方斯说,“我们不可能把这件事情保密五到八年的时间。”
“所以三个月之后,一切就——”
“没错。”阿尔方斯轻轻敲了敲桌面,“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三个月之后一切就都完蛋了。”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吕西安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您是说,您还有办法扭转局面。”
“我的确有个办法,”阿尔方斯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尖,“但我需要您的配合。”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肠胃开始打结,他确信,无论阿尔方斯的计划是什么,他都不会喜欢的,“您打算怎么做?”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这和您推举我做财政部长有关系吗?”
“目前巴拿马运河公司的股价是六千三百二十七法郎一股,而市面上的股票总计两千五百万股,运河公司的市值总共接近一千六百亿法郎,这是1870年我们向德国赔款的三十多倍。”阿尔方斯轻声陈述,“如今公司的净资产包括运河区的土地,工程机械,一段没有挖完的河沟等等,总价值估计在两亿法郎左右,同时它还有超过十亿法郎的负债——您明白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吧?”
“意味着这些股票已经成了废纸。”
“回答正确。”阿尔方斯打了一个响指,“而我手里现在有七百万股这样的废纸,其中两百万股是我一开始买入的,成本是每股两百法郎;四百万股是在您的那些小动作以后,我为了安抚其他的银行家而从他们那里收购的,每股的均价是两千二百法郎;另外的一百万股,是我近期来为了继续拉高股价不得不在市场上接着购买的,这些股票的平均成本是四千一百二十九点七法郎。”
“现在,我们把这些数字加在一起,会得到一个总数——一百三十三亿又两百九十七万法郎,这就是我为了这些废纸付出的代价。”阿尔方斯眨了眨眼,“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
“意味着只要巴拿马运河公司崩盘,那么您也就破产了。”如果伊伦伯格银行的储户们知道阿尔方斯亏损了一百多亿,那么一定会引发挤兑潮,只要挤兑开始,任何银行都只有死路一条,“我明白您抛售股票的话会引发崩盘,那么您能不能试着稍微先卖掉一点,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