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说话的是前任的内阁总理,本届内阁的外交部长勒内·戈布莱,他曾经在议会被吕西安公然羞辱过,因此双方一直都不怎么对付。
“我更好奇的是您怎么还有勇气留在这里?”阿尔方斯冲着外交部长的方向吐了一个烟圈,“我还以为您早已经逃出巴黎了……您知道,如果布朗热将军那些狂热的支持者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您还在的话,他们会把您淹死在花园的喷泉里的。”
总统清了清嗓子,“既然您和巴罗瓦先生来到了这里,那么我想布朗热将军今晚应当就不会来了。”
内阁成员们听到总统的话都睁大了眼睛,他们疑惑地看着总统,然而卡诺总统丝毫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重新把雪茄放到嘴里,吸了一口烟,“我想你们二位今晚来到这里,是打算弃暗投明的?”
“我们是来探索双方有没有合作的空间。”阿尔方斯用圆滑的外交辞令说道,“在我看来,我们双方都需要对方的帮助,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做朋友呢?”
“这样说来,你们和布朗热将军的友谊就这样结束啦?”一个部长反问道。
“这就取决于我们今晚见面的结果了。”阿尔方斯转向总统,“我们的条件大体不变。”
“大体不变?”
“既然我们成了拯救共和国的英雄,那么政府也应该给我们发勋章褒奖一下。”阿尔方斯一本正经地说道。
总统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不少:“如果您想要的是勋章的话,那么一百枚我觉得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你们二位能够提供给我什么作为交换呢?”
“明天报纸头条的一篇文章,”阿尔方斯说道,“巴罗瓦先生会在这篇文章里指控布朗热将军勾结保王党,阴谋篡夺政权,在法兰西重新推行恐怖统治。而吕西安·巴罗瓦先生,作为一名民选的议员,要坚决地和这种丑恶的阴谋划清界限。”
会议室里的所有目光一下子都转移到了吕西安的身上,他有些不自在的在椅子上动了动,几秒钟之后,他呼出了一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按照那句古老的谚语——“跨过了卢比孔河”,无论是他还是阿尔方斯,都没有回头路了。
“巴罗瓦议员的确精神可嘉,”弗罗凯总理阴阳怪气地说道,“但您总不会认为这样的一篇文章就能够战胜枪炮吧?”他转向总统,摊开双手,“我们现在有太多的语言,有笔和印刷机,但就是没有枪炮!”
“那么我的这篇文章就会为你们——不,是为我们争取来枪炮。”吕西安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极为冷静,这令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你们没有得到军队的支持,但布朗热将军同样没有——或许军队比起你们更喜欢他,但仅凭这个并不足以确保军队站在他一边。”
“是啊,截至目前,陆军还在作壁上观。”总统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陆军部长夏尔·德·弗雷西内,这位同样曾担任过总理的部长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这位民选的政治家显然无法控制住桀骜不驯的陆军,“军队本应当是共和国的捍卫者,应当谨尊政府的所有命令,如今却要反过来对国家政策指手画脚,在政治风波当中待价而沽,这样的局面实在是令人非常遗憾。”
“这样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一个世纪,自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什么变化。”吕西安说道,“既然军队如今要待价而沽,那么我们就要让他们认清楚,布朗热将军是没有胜利的可能的,毕竟——”他咬了咬牙,“毕竟连他最得力的助手都抛弃了他。”
总统微微一笑,“您这样自称,倒也不算是自吹自擂,许多人都认为如今的布朗热将军是您一手打造的,如今您要亲手毁了他,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明天报纸发行之后,内阁应当宣布,将要在巴黎举行一次阅兵,同时命令巴黎郊区的驻屯军队开入城市准备检阅。”吕西安快速估计了一下,“我认为只要有两万士兵在巴黎城里,布朗热将军的支持者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卡诺总统不屑地冷哼一声,“对付一群乌合之众,一万人的军队就够了。”
“但问题在于,这些驻屯军的指挥官会服从这样的命令吗?”弗罗凯总理问道。
“我觉得等他们明天看了报纸以后,他们对于局势会有明智的判断。”吕西安接着说,“另外内阁还要给他们送信,许诺给他们高官厚禄——少将提升为中将,中将提升为上将,上将封为元帅,额外还可以附赠勋章,奖金和各种荣典。”
总统看着吕西安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欣赏之意,“如果他们像您说的那样明智的话,那么明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向全国发布公告——‘巴黎秩序井然!’,后天我们就可以对这场政治阴谋的参与者进行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