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安向法兰西的王位觊觎者深深鞠了一躬,“承蒙陛下还记得我。”既然对方用自己册封的头衔称呼他,他也只能用对方自封的头衔来称呼了。
“您可不是一个会被轻易忘却的人。”巴黎伯爵面带笑容,显然对吕西安的知情识趣很满意,“况且您时不时地就要在报纸的头条上露个脸……我想现在整个法国没有听说过您的大名的人恐怕也不多了。”
他转向德·拉罗舍尔伯爵,示意他介绍另外两位客人。
“请允许我向陛下介绍,”德·拉罗舍尔伯爵朝前跨了一步,“著名的银行家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以及国民议会议员布朗热将军阁下。”
“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很高兴见到您。”巴黎伯爵朝阿尔方斯伸出手,两人轻轻握了握,“我一直想要当面感谢您和您的父亲对我们事业的慷慨捐助。”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经济支持而已,您无需放在心上。”阿尔方斯笑吟吟地说道,但双方都心知肚明,阿尔方斯·伊伦伯格的经济支持,可绝不是什么可以不放在心上的事情。
“我绝不会忘记曾经支持过我的朋友们的。”巴黎伯爵向阿尔方斯承诺道,阿尔方斯没有再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布朗热将军阁下,”巴黎伯爵又转向布朗热将军,“我久仰您的大名,真高兴今天能够当面和您交流。”
“我也感到很荣幸,阁下。”布朗热将军并没有称呼巴黎伯爵为“陛下”,他主动朝巴黎伯爵伸出手去,这当然不符合王室的礼仪规定,但巴黎伯爵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微笑着握住了将军的手,像朋友一样上下晃了两下。
他们四个人围绕着餐桌坐下,那个守门的壮汉在胳膊上搭上了一张餐巾,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香槟酒。
“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巴黎伯爵提议道,“为了我们迄今为止取得的巨大成就。”
没有人反对,大家都拿起杯子,把酒喝了下去。
“您在这个时候回到法国是很冒险的,”布朗热将军放下杯子,首先打破了沉默,“根据两年前的《王位继承人驱逐法》,您回到法国的举动本身就是违法行为,若是您被抓住,或是被记者发现的话,会闹出很大的丑闻的。”
“我清楚这其中的风险,但要夺取王位,一点风险不冒是不可能的。”巴黎伯爵说道,“王冠不会凭空落到我的头上,您想想英国的查理二世,他为了复辟冒了多大的风险!有几次差点还丢掉了性命。”
“幸好如今是文明的时代,您不会上断头台,最多是上报纸的头条罢了。”阿尔方斯说了一句冷笑话,但是并没有人笑出来。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有王孙贵胄在场,就连尴尬的沉默也带上了几分虔诚肃穆的气氛。
吕西安咳嗽了几声,“我想陛下今天专程来这里,是想和布朗热将军当面谈谈的。”
“的确如此,”巴黎伯爵点头,“事实上,这是我这次来法国最重要的事情。”
“好极了,那您要和我谈什么呢?”布朗热将军问道。
“事实上,我是来听您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的。”巴黎伯爵随和地说道。
“您说的好像是我来求您的恩典一样。”布朗热将军有些不快地嚷嚷道,“请恕我直言,现在不是一百年前了,您也还不是国王呢。”
“我相信你们双方都有能够帮到对方的地方。”吕西安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在这样的艰难时刻,我们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还是要同舟共济为好。”
“我们的确有不少能够互相合作的地方。”巴黎伯爵说道,“例如巴黎第六区势必要举行的补缺选举,我听说您已经准备好参选了。”
“对于一位寓居国外的人而言,您的消息算是灵通的。”布朗热将军怪腔怪调地说了一句,吕西安轻轻咳嗽了一声,他这才变得严肃了点,“是的,我的确已经准备好参选——”他微微抬高了音调,“而且我也很有信心胜选。”
“那如果这样的话,我想您应当也不会介意我们在第六区推出我们自己的候选人啦?”巴黎伯爵依旧笑呵呵的,但吕西安听得出来他淡淡的威胁之意,这些天潢贵胄总是不喜欢被别人顶撞的,那位威尔士亲王是如此,这位巴黎伯爵亦然。
他叹了一口气,“我想将军绝无冒犯之意,他是一位军人,有时候说话比较直率,”——换句话来说就是不过脑子,“将军只是在表明他对未来的局势十分乐观,对不对,将军?”吕西安朝着布朗热将军使了个眼色。
布朗热将军的前额微微皱起,但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关于巴黎第六区的选举,我想我们能够达成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