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工厂是私人产业。”阿尔方斯并不像吕西安这样惊奇,“所有的利润都归股东们所有,而股东们也不吝于用丰厚的奖金来犒赏为他们榨取利润的管理层。但国有企业可不一样,所有的利润都归法兰西所有,管理者拿的都是一样的死工资,他们怎么会有动力去控制成本?”
“不光不会控制成本,而且还要中饱私囊。”布尔热瓦先生又抽出另一张纸来,“我自做主张让私人侦探调查了一下努瓦永兵工厂管理层的所有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有中饱私囊的行为,其中有二十个人做的实在是过分,我希望他们能够被立即解雇。”
“不光要解雇,还要让他们把赃款吐出来。”阿尔方斯补充道,“如果他们不愿意吐出来的话,本地的检察官就要来和他们谈一谈了。”
“努瓦永兵工厂的运营必须遵循成本效益原则——用最少的成本创造最大的效益。”布尔热瓦先生板起面孔,“首先要削减的就是人力成本,这间工厂有三千名工人,他们的平均工资是每周二十五法郎,这实在是太高了。”
“这很高吗?”每周二十五法郎,一年大约也就是一千法郎出头,而许多工人要靠这笔钱养活一家人呢。
“很高,施耐德工厂的周薪只有二十一法郎,而且他们的工人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努瓦永兵工厂只工作十个小时。国有企业总是比私营企业付更高的工资,这样是没办法在市场上竞争的,不过谢天谢地,努瓦永工厂现在是私人企业了。”
“您这样激烈地削减成本,不会引发工人的反弹吗?”吕西安有些担心,“工会或许会组织罢工的。”
“对,还有工会的事情,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布尔热瓦先生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工会必须彻底在努瓦永工厂被取缔,如果有工人要加入工会,那么他就会立即被解雇,我们不需要这些捣乱分子。”
“您确定这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阿尔方斯拍了拍吕西安的肩膀,“布尔热瓦先生是我们银行的‘节约专家’,我们只要投资了工厂或是矿井,必定要请他去清扫一番积弊,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本来经营困难的工厂一下子就起死回生了。布尔热瓦先生是一位削减成本,提高效益的大师。”
“您过奖啦。”布尔热瓦先生微微颔首,满脸笑容,“我只是让这些工厂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潜能而已。”
“可您之前这样做没有激起工人们的反抗吗?或许他们会占领工厂,破坏机器设备什么的。”吕西安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布尔热瓦先生的理论。
“这就是我要和您提的另一件事,我们需要尽快组织一支属于工厂的私人保安部队,这在美国很常见,但是在法国还是新鲜事物,我不得不说新大陆的朋友们比起我们总是更富有探索精神。”
“私人保安部队?这合法吗?”
“这有什么不合法的?这就像是给自己家里雇佣几个看门人一样,努瓦永工厂是您的产业,那么它就受到《物权法》的保护,若是有人要搞破坏,那么我们也有足够的暴力手段来震慑他们。”
吕西安看向阿尔方斯,“这未免有点……”
“这类事情在美国已经司空见惯了。”阿尔方斯让他放心,“著名的平克顿侦探所已经把这个做成了一门生意,他们的私家侦探就是一群打手,只要洛克菲勒先生或是古尔德先生付一点佣金,什么样的罢工他们都能够摆平。如果法国工业要在世界市场上竞争的话,我们就必须学习别国的先进经验。”
“等到我们把工厂内部肃清之后,我们就可以承担大量的订单了。”布尔热瓦先生兴奋地搓了搓手,“这家工厂步枪的最大产量可以达到四十万支,各型火炮的产量有接近两千门,如果我们能把成本价压到接近施耐德工厂的水平,第一年您就可以赚到接近一百万法郎!如今军火可是最有利可图的生意啦。”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年一百万法郎?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由于努瓦永兵工厂之前是国营工厂,布朗热将军规定陆军每年必须给它下一定量的订单,但是现在它是私人企业了,所以要得到订单,您必须和陆军内部人士打好关系。”布尔热瓦先生又提醒道。
“我之前给了陆军的军需总监十万法郎。”
“那是您为了买工厂付的钱,如果您要订单的话,那就是另外的价格了。”布尔热瓦先生说道,“通常收买军需总监的价格是一年三万法郎,还有陆军和政府内部的各项关系的维护,一年怎么也得花掉二三十万,所以您明面上能赚一百万,实际上大约落到您腰包里的也就是六七十万法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