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很感谢您。”
“这倒不必了,”夏尔摆了摆手,“那位阿尔方斯少爷已经替您用支票感谢过我了,这是我唯一需要的感谢。”
“可是巴黎的报纸,布卢瓦的人也不会主动去看的。”吕西安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更愿意去看《布卢瓦信使报》,巴黎的报纸在这里基本没有卖的。”
“那就需要您来让他们看了,”夏尔向吕西安解释道,“您登台的时候随身携带报纸,等到您指控莱菲布勒的时候,就把报纸拿出来念,而我会让人在场外免费派发报纸,等到明天晚上,全城只要还有眼睛的人都会看过这条新闻的。”
“可辩论会明天下午两点就要举行,明早巴黎的报纸,您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来这里呢?”
“这很简单,巴黎的各大报社每天午夜截稿,早上四点多,报纸会送到各个报贩子那里,阿尔方斯已经做好了安排,每一份登载这件丑闻的报纸,在早上五点之前都会准备好两千份。”
“两千份!”吕西安吓了一跳。
“然后这些报纸会被送到奥斯特里茨车站,那时候大概是早上五点,从那里快车只要六个多小时就能抵达布卢瓦。”
“可是凌晨五点哪来的火车呢?最早的列车恐怕也得等天亮才发车吧?”
“但是可以包租专列。”夏尔笑了起来,“这恐怕是历史上第一次为报纸包租的专列吧!沿路不停车,只在奥尔良加一次煤,午饭之前就能够抵达这里。”
“到时候您只要准备上台就好了,报纸分发什么的由我带着您的竞选经理来干,我的文章自然由我来负责传播出去。”
“这一切需要花多少钱?”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胃里像是吃下去了一个铁锚,拉着他的肠胃不住地向下坠着,阿尔方斯的慷慨快要超出他的偿还能力了。
“报纸倒花不了太多的钱,一份也就是几个苏,即便数量买的不少,总价值也不会太高。”
“贵的是包租专列的钱,怎么也得快一万法郎吧,毕竟沿途不停车,就意味着所有的列车,都要给这一堆报纸让路。”
“还有给您的润笔费呢。”吕西安补充道,“他恐怕也给了您不少钱吧?”
夏尔微微笑了笑,默认了吕西安的话。
腴係郑璃6
“我的上帝啊。”吕西安大致计算了一下阿尔方斯这一次的花费,其实花费的金钱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在这一过程当中所调动的社会资源,这是用钱也买不到的,“我该怎么回报他的这个人情呢?”
“我要是您就不会担心这个。”夏尔打了个哈欠,“如果他想要知恩图报的话,那还是去养条狗吧。感恩是狗身上才有的美德,人身上可没有,至少绝大多数人没有。既然他愿意帮您,您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是个银行家,在往您身上投资之前已经想好了怎么连本带利地收回去,您在这件事上又没有什么发言权,就随波逐流好了,让他去操心自己的投资吧。”
吕西安苦笑一声,他大致知道阿尔方斯会让他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连本带利地偿还投资了。
“您给明天做准备了吗?”夏尔终于喝够了水,满足地在扶手椅上伸了个懒腰,“把您的计划让我看看吧,我帮您修改一下——另外再请人送点东西来,他们在火车上给人吃的东西简直就是泔水。”
吕西安将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扔给夏尔,他又走到门边,将门锁拉开,让在客厅里候命的仆人送蜡烛和晚餐来。
第47章 辩论
“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夏尔透过马车的玻璃窗看着街上的人流,那副新奇的样子像是一个第一次被带到集市上的孩子一般,“看来那些关于外省人不热心政治的看法是谣传了。”
吕西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这是巴黎人常有的偏见。”他看向窗外,无数穿着鲜艳衣服的人正顺着各条道路朝着布卢瓦城堡的方向流去,这样的景象的确像是集市或是狂欢节,人人都喜气洋洋,仿佛在城堡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新奇的表演。
而我就是要上场表演的小丑,吕西安心里突然划过这个念头,普通人最喜欢看的戏码,就是高高在上的人出丑,如果今天要让这些观众们尽兴,那么他和莱菲布勒先生必定有一个要身败名裂。
这个念头一经过脑海,就再也挥之不去,就像已经发了芽的种子不可能再把嫩芽收回到种皮里去,只要雨水和养分充足,就只能任凭它去生长。他如今坐着的马车正要将他拉去决斗场,对面的夏尔是证人,而莱菲布勒则是对手。决斗的输家丢掉的并不是肉体生命,而是政治的生命,可如果前途尽毁,那么肉体的生命又有何意义?剩余的生命不过是苟延残喘,在人世间留下一具早该死去的行尸走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