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
“你不找我了吗莉莉？”
莫理在人群中抬头，正对上堂姐的视线——她已经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望着自己。
羞愧的情绪让莫理瞬间涨红了脸。
“思逸啊。”
自己身旁的两人向外走出，径直走到堂姐身边，然后回头——
是……
莫理恨不得在甲板上找个缝钻进去。
“大伯、大伯母……”她发出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他们一家都听到了。
大伯和大伯母像是突然才发现莫理一样，夸张地打招呼：“莫理？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堂姐脸上却突然露出不悦的表情，挨到大伯和大伯母耳旁说了两句，接着三人的眼角都瞟向莫理。
“阿姐……”莫理向前靠近一步，想要拨开人群，这才发现周围哪里有什么人群。
甲板上除了堂姐一家，就只剩下莫理自己。
等她反应过来再抬头时，却看见堂姐一家三人，脸上都换上了诡异的假笑……
在甲板上站成一排，像是在迎接自己！
！！！
堂姐刚才和大伯、大伯母
说什么了？
他们为什么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就像是……明明心里很不欢迎，但为了可怜她，还是强装友好的样子。
堂姐、大伯、大伯母。
你不需要他们可怜！
——不是这样的！
我不要你们可怜！！
——不是这样的！！
我不要你们可怜！！！
“我爸我妈呢！！！！”莫理按住自己不断跳跃的太阳穴，朝着堂姐一家声嘶力竭地质问。
堂姐一家人保持着始终一致的表情，相互对视一眼，笑容更加邪恶，连眼睛都眯起来。
大伯指了指甲板边：“你爸妈在那边呀。”
那边！
爸妈在那边？
莫理本以为自己的质问不会得到肯定答复，但大伯却说爸妈在“那边”。
“哪边？！”
大伯的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就是那边呀！”
爸妈也在这艘船上吗？
她的头越来越疼了，迷迷糊糊顺着大伯的指引，“咿呀咿呀”跑向甲板边。
她不知道为什么脚底踩在甲板上会发出这么滑稽的声音，像是某种小朋友的鞋子，走路时会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好搞笑，好丢脸。
自己要以这么丢脸的状态去见爸妈吗？
甲板边是船舱入口，那里站着两个穿得像是服务员的人，一男一女。
像是豪华游轮上的服务人员。
“我爸妈呢？”莫理问。
两个服务员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走近仔细一看，他们西装领口之上没有脑袋，而是一颗向上蠕动的海星。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莫理似乎渐渐听得懂他们说的话。
两个服务员朝前伸手，像是要拥抱，“嘴”里发出声音：“莉莉，莉莉，爸爸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爸……妈……”
眼泪夺眶而出，脚下却不自主地向后退，身体害怕地剧烈颤抖，根本控制不住。
身后甲板上，传来堂姐一家的讪笑声。
“嘻嘻嘻。”
他们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笑话。
不要……不要嘲笑我……
她也想要上前和“爸妈”拥抱，可一见到那两颗蠕动的“海星脑袋”，瞬间就失去勇气。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嘟——”
“嘟——”
“嘟——”
一艘擦肩而过的游轮拉响汽笛，声波震得大海都要翻滚起来。
不要过去！！
太危险了！！
去找能给你安全感的东西！
有安全感的东西——
脑子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法，莫理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猛地纵身一跃，跳入大海之中！
游泳吧，在波涛翻涌的汪洋之中漂游，把自己扔进湿咸海水的包裹之中，奋力向前游吧。
远离一切，远离所有令她恐惧的目光。
往前，再往前。
到无人关心的地方。
对，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下，到鱼群环绕的深海之中——
莫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把光芒留在身后，向着漆黑的海底。
最初的兴奋过后，面临窒息的威胁，最深的恐惧油然而生。
呼吸不过来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投入大海之中罢了，就像是天空中最轻柔的云朵，被狂风骤雨摧残过后，在暖阳初升时依然能再次凝聚。
莫理感觉自己变成一条鱼，一条注定在大海深处长存的鱼类，在幽深黑暗的环境中怡然自得的水下生物。
啊，海底有光，美丽的亮光。
星星点点的光芒，彷如星辰在水下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