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芹菜,只是你爱吃,所以我经常做而已,我本人一闻到芹菜味就反胃。”林观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并不想配合动筷。
江绪愣了愣,给他夹菜的手僵在了原地。
“啊,原来是这样,抱歉。”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道歉,林观砚心里居然泛起一阵酸涩,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没出息,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林观砚在心里狠狠骂自己,咬紧牙关不让声音颤抖:“没什么,你不需要道歉。”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好像自从林观砚回来,他们之间就经常这样,聊着聊着就冷场,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该和对方聊些什么。
江绪垂下眼帘,显得有些落寞,苦笑两声:“小桉,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学会做饭了,而且比你做的还好吃。”
林观砚心里一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绪自顾自地说道:“我在想,你明明做饭不好吃,可为什么要每天坚持做呢?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希望我回家和你一起吃饭。”
尘封已久的心思被捅破,林观砚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
江绪看着他,眼眶微微有些红了,“所以你离开的四年,我经常做饭,就做你之前喜欢的那些菜式,然后包好带去你的墓碑前,和你一起吃。”
林观砚听着,心里还是有些震惊,江绪居然在墓地里吃饭么?他也不嫌膈应。
“有个东西,其实四年前我就该给你了。”江绪顿了顿,放下筷子,从身后的博古架上拿下一个纸盒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连封边都泛起淡淡的黄。
林观砚桌子下的五指不禁攥紧了衣角,直觉告诉他,这个纸箱子里的东西不同一般。
“打开吧。”
林观砚颤抖地伸手,掀开了纸箱的盖子,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由得当场愣住。
“当时你外婆......走得意外,后事办得仓促,很多东西来不及给你,我能整理出来的只剩下这些了。”江绪轻声说道。
林观砚喉头艰难地滚动两下,从箱子里翻出两枚有些焦黑的小兔子胸针,是六岁那年他父母在大火里去世时留下的,除此以外,就是老家宅基地的证明,还有一沓厚厚的信件。
江绪把那捆保存完好的信件拿出来,放到他手上,苦笑道:“小桉,这些是当初你外婆在国外治疗时给你写的信,我......那时是我混蛋,我本想利用她威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等你对夏景逸死心了再还给你,可,可我不知道,意外会来的那么快。”
林观砚完全听不进去他说了什么,只是怔愣地抚摸着那些信件,眼神空洞。
他数了数,一共三十多封,都是用不同的纸写的,大都是小孩子的作业本,林观砚都能想象到,当时和外婆一齐睡在病床上的那个孩子,他肯定和外婆处成了很好的朋友,才会把自己的作业本撕下来给她写信。
林观砚越想越觉得难过,看着外婆缠绵病榻时不稳的字迹,心里针扎一样疼。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江绪,还是他自己?
江绪见他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慌,在林观砚外婆这个事上,他永远难逃罪责,虽说老人家的死不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他隐瞒林观砚他外婆的死讯不报,以至于林观砚没能见到他外婆最后一面,这是林观砚永远的痛,也是他洗不清的罪孽。
“小桉,我......我当初真的是,一时糊涂,我气你和夏景逸纠缠不清,我怕你真的从我身边离开......”
“江绪。”林观砚打断他,将那沓信件死死抱在怀中,尽量语气平稳地问道:“我外婆......走之前,有什么话要你交代我吗?”
江绪咽了咽唾沫,底气明显弱了下去:“她,她让我跟你说,让你别担心,等她回去了,就和你一起回怀城,然后带着......带着团子去海边玩。”
说到最后,江绪不由得有些哽咽,紧紧攥住了林观砚的手,“......对不起。”
林观砚苦笑一声,当初江绪因为一己私利让他们祖孙俩天人永隔,他原本恨透了他,可转念又想,如果没有江绪,外婆根本得不到好的治疗,自己那点微薄的存款,也换不回她的命。
所以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怪谁了。
“江绪,在这件事上,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到此为止吧。恨你不恨你,我外婆终究是回不来了。”林观砚揉揉发痛的睛明穴,疲惫地说。
江绪眼前一亮,焦急地问道:“那、那你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