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哲别过脸,避免对上这人极具欺骗性的目光,久久才平静地说出一句话:“我想下船。”
沈阮仪眺向越发靠近的岸边:“正在送你回去。”
于哲抿紧了嘴唇,余光里,炽热的眼神像是要将他盯穿,忽视不掉,就连海风拂动那人的额前发梢,也明显到尽收眼底。
可他实在不知该做些什么。
楼下不知是哪家公子哥,谨慎小心地说悄悄话,哪知当事人就在他们头顶,来回八卦:“沈总当初可是恨死了那段婚约,说什么宁可网恋也看不上于家二少。”
“……确实挺羞辱人的。”
于哲猛地看过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深邃似无底洞,可那人好像是要解释,薄唇却分明一动不动。
船几近到岸边。
于哲无声地等着,却等不来半句回答,又或者事实如此,无非是这人不打算再骗他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
沈阮仪背着光,微微垂头,语气中的温柔落不下,任凭风声缠绕不知去向,“等你不生气了,我随时都等你找我。”
于哲吸了吸气,冷风灌入鼻腔,沉默地点头再扬长而去,踩下楼梯的动静仿佛要将船震碎。
全程迎着嘲讽的目光,他目不斜视,当着无数双眼睛上了岸边,打了辆车便扬长而去。
游艇上的沈阮仪只觉胸膛下刺痛,待车没了影子,也下了船,保持距离跟在那辆回江湾的车后边。
小雨逐渐降落。
打在车窗,噼里啪啦,车载音乐放着苦情粤语歌,停靠在江湾别墅区的车子,隐秘在坏掉的路灯下,眼睁睁看着那栋熟悉的宅子里传来动静。
无非是在收拾行李准备搬走。
沈阮仪又点燃香烟,降下车窗窥得更紧,冒着青筋的手背靠在方向盘上,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如今这般状况的。
他心里也很乱。
起初确实是他想羞辱于家,这点没错,可看着少年万般排斥,他又怎么有勇气开口,说出后来越看越喜欢,满心都认定了他的话。
会信吗?
还是会觉得更像一场闹剧?
沈阮仪习惯了心高气傲,不是没把姿态放低,可就这么等上两个小时,眼看着于哲又叫了辆车,把大包小包装上后座。
车子扬长而去,唯独狗被留在家里,他通红的双眸彻底绷不住了。
沈阮仪下车,重重关上车门,冒雨撞开宅子外院的护栏,把笨蛋小柴偷走塞进副驾。
他全身都淋了个透,坐在驾驶位,没忍住作拳砸向方向盘,把小黑柴吓得嗷呜几下。
“你够狠的。”
沈阮仪生气又委屈,声音泛着浓浓的鼻腔,“连这么可爱的闺女都不要了!”
他一脚踩下油门,心想离婚就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他,以前是他过分,往后指不定是谁于心有愧!
半个小时后。
于哲买了个狗笼,坐着那辆出租车返回,看到明显被撞开的护栏,以及花园和家里哪里都不见小柴的踪影。
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那司机是个中年人,让他赶紧上车,别淋雨把身体搞坏了,一猜就是小情侣吵架的戏码:“哎呀,怪我非让你买个笼子别弄脏我车,害得你对象把狗偷走了,咱们要不再去偷回来?!”
于哲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上了后座,拿着个干净崭新的狗笼,越看越闹心:“他想要就带回去吧。”
司机也叹气:“那行吧,赶紧给你送到酒店洗个澡休息,可别感冒了!”
于哲没话说了,到了酒店,把行李和空笼子带进去,身处空荡的房间,听窗外雨声越来越大,扔在床尾的手机却是没有半点动静,隔壁倒好,隔音差得能听到乱七八糟的床叫声。
洗个热水澡。
再来回查看也没有任何动静。
他越看手机越烦,往动态留下一句“主播最近因个人原因不直播”,效果堪比往鱼塘炸了几斤炮仗,吓得粉丝们全都发“???”表示懵逼。
[这到手的游戏区TOP1奖励不要了吗?!]
[宝啊,发生什么了?]
[啊啊啊啊有什么就跟我们说啊,鱼宝别想不开,也不要退圈啊!]
大家把谣言越传越离谱。
于哲卧躺在床,他的本意不是退圈,只是当下搬家没稳定下来,无法给大家直播,可发生的一切令他全无力气解释。
一倒头睡到了隔天。
于哲点了外卖,人在走廊上等外卖,不过两分钟,遇到阿sir来隔壁查黄赌毒,又亲眼瞧见两个外国大哥在电梯打假,取到餐时更听外卖小哥骂骂咧咧,说他怎么住在这破酒店这么难找。
“……”
雪上加霜。
于哲回去把安全锁都给加上了,不住叹气,为了省钱只好住在环境不太好的酒店,但也没想到能离谱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