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家的健康百姓也没有闲着。
大家相应县衙的号召,把家里的病人送出去以后,开窗户通风,烧艾草消毒,把自家里里外外都打扫清理一遍。
定河棚区房里的百姓要吃饭啊。
那些肉啊、馒头啊,之类的东西,衙门都会来百姓家里采买。原本定州关闭的集市、街坊也都纷纷开门,把各种货物往定河两岸送。
很多商铺老板甚至都不收钱的。
看起来不可思议,平时大家都骂无奸不商,可人这种生物啊,就是这么奇怪。疫病能够摧残他们,也会让他们空前一致的团结,用各自渺小的力量,集结起来共同抵抗天灾。
定州不仅变得热闹,还变得更加有人情味儿。
谁家有困难,谁家揭不开锅,谁家里病患多忙不过来,隔壁邻居都会来帮忙搭把手。
有年纪大的定州人都忍不住感慨:活了快一辈子,就从来没见定州人这么团结过。
至于为什么,所有的定州人都心里有数。
因为衙门里来了一位陈大人,更因为那群浑身都是劲儿的江县人啊!
陈大人并不是一直待在衙门。
偶尔他也会来视察,带着差役们,走街串户去百姓家里慰问,或者去棚区房里探望病患。
凡是近距离和江县人接触过的定州人都知道,他们总是三句话不离‘县太爷’,就算是平时聊天,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县太爷如何如何’。
一开始定州人还会觉得奇怪。
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你要是见过陈大人啊,你也会忍不住把陈大人挂在嘴边!和陈大人相比,以前那个狗官徐顺简直就是个屁!
被徐顺压迫那么久,此时的定州百姓才终于意识到——
一个好的官员,对于地方上的百姓们来说,是个多么幸福的事情。
事实上不仅定州的百姓。
连定州的富绅,知府衙门里的差役,包括同知林景福在内,都对陈大人无比敬重,也被陈大人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现在衙门里的氛围格外的好。
差役们干活儿虽然累,可衙门给他们加了月俸,甚至因为最近过于忙碌,陈大人体恤他们,还在衙门开了免费的食堂。
大家忙活了一天,眼睁睁看着定州城越来越好,越来越热闹,自己心里也舒坦的很呐!
因为这定州城,是在他们一点点的努力中,变得更加好的。
虽说每个人都微不足道,可相比于以前被呼来喝去,现在的他们,才是真的在差役这份工作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尤其是同知林景福,更是成为了陈大人的头号簇拥。
每日嘴上都要念叨着‘陈大人’,而且还拿着一个小本本,仔细记录了陈大人在定州对抗疫病的详细过程。
到底是地方官,不懂京城凶险的局势。
等定州的疫病稳住,局面变得越来越好以后,林景福还把自己记录的东西整理成奏折,准备上参内阁。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林景福还赧然的把奏折先递给陈庚年,说是让陈大人先过目审批一遍。
奏折交给陈庚年的时候,林景福还特地说道:“不知道先前陈大人进京有没有见过首辅大人,下官年轻的时候,曾经有幸作为首辅大人的门生,得过首辅大人指点。首辅大人不仅是一位好官,还体恤晚辈后生,达济天下、心系万民。若是首辅大人看过下官的奏折,一定会被陈大人抗疫之事所打动。下官愚笨,生平头一次见到像是陈大人这般才德兼备的好官,实在为我辈楷模,所以想为陈大人做些事情,至少不能让明珠蒙尘。”
林景福是好意。
但陈庚年其实是有些踌躇的。
因为他需要时间去发展。
此时时间刚好过去一个月,距离皇帝约定的三月之期,还有两个月。
若是现在把这封奏折呈上去,皇帝让他提前交出骑兵、武器等东西,他该如何应对?
“该来的总会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今日哪怕林景福不主动呈奏折,定州瘟疫被解决的事情,也瞒不住太久。一个州城,三十万人口,怎么能做到完全隐瞒?主公,让他呈上去吧。”
富春看着陈庚年,温声规劝道:“林景福对那位老首辅倍加推崇,其实属下这些年对此人也有所研究。徐亨这一生兢兢业业,确实做到了一位人臣所能做到的极致。只不过啊,他生错了时代,或者选错了君主。当然,这种事情他也别无可选。主公,我们的局势虽说相当凶险,但反过来想,与其局势已经凶险到这般地步,那再凶险一些也无妨了。徐亨若是真的心系百姓,看到这封奏折,自然会对主公您照拂庇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