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弥可汗采纳了他的建议,一边暗中盯紧了完颜鸿,一边加强宫廷防卫。
时间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完颜准这边,几个年轻人正兴奋地期待着今夜的那达慕大会。
祁令瞻低声问完颜准:“殿下的死士们都准备好了吗?”
完颜准点头:“祁兄放心,那些人比我更想让老三死。”
完颜鸿派人埋伏在宫门处的同时,另有一队死士悄悄逼近天弥可汗所在的宫殿。
这些人曾都是完颜鸿的部下,因受其苛虐而苦不堪言,完颜准听祁令瞻的建议,将他们凑成一支死士的队伍,于上元节当夜在宫廷中放火,袭击天弥可汗。
火光冲天而起时,完颜准、祁令瞻,还有六公主完颜珠正在逛那达慕集市,祁令瞻手里摆弄着一个长生天邪神的面具,隔着炽烈如血的狰狞面,目光幽冷地望着宫廷方向滚滚升起的浓烟。
“失火了!失火了!”
“杀人了!三王子造反了,快跑啊!”
在刻意安排的喧嚷下,宫廷内外很快乱成一片。
天弥可汗安排的护卫将袭宫的刺客和徘徊在宫门处的刺客一起羁押,并当场抓住了全副武装藏在雪堆里观察情况的三王子完颜鸿。
袭宫的刺客们尚未受刑便嚷嚷说是受五王子完颜准的指使。他们构陷的意图太明显,成功使天弥可汗起疑。
天弥可汗叫人去查这些刺客的身份,又派人四处寻完颜准入宫,完颜准匆匆赶来时,天弥可汗已动过重刑,地毯上被暗红的鲜血洇透。
他已查清刺客的身份,都是老三的部下,这些人甫一被抓就污蔑老五,有些人受刑不过时再喊老五的名字,已被视为冥顽不灵。
假作真时真亦假。
但天弥可汗对完颜准姗姗来迟仍十分不满,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今夜去哪里了,宫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你是死人吗?”
完颜准忙跪地请罪道:“儿臣救驾来迟,请父汗责罚!儿臣今夜出宫去看那达慕盛会,并不在宫中,所以回来得晚了些。”
“你说你在宫外?和谁一起?”
“大周使臣祁令瞻,还有六妹妹。”
天弥可汗的脸色稍缓,既然有完颜珠为他作证,想必他是真的对此事不知情。
“行了,你退下吧,”天弥可汗挥挥手,“这两天老实点,别到处乱跑,听见了吗?”
完颜准应声:“尊父汗之命。”
此事查到现在,已经十分清晰。
完颜鸿明面上想刺杀完颜准,暗地里却派刺客入宫,真正想刺杀的人是他堂堂可汗。
倘这两桩事成,完颜鸿就可以顺利夺位,倘宫廷刺杀失败,他也可以将此事嫁祸给完颜准。
难得他那样鲁莽的人,如今也用了几分计谋,可惜他的修为不到家,他的那些死士们太容易供出完颜准,反而叫人起疑是嫁祸。
父子间长久积攒的怨恨被今夜这根最后的稻草压垮,天弥可汗疲惫地靠在虎皮椅上,鼻尖血腥气缭绕不散。
许久之后,他摆了摆手,说:“孤王丢不起这个人,将老三暗中处置了吧,头颅埋到长白山的背阴处,省得怨魂不散。对外只说是他为救驾,死于刺客之首。”
心腹应了声是,提刀走了出去。
半刻钟后,只听一声如绝途猛兽般的嘶吼,更浓郁、更热烈的血腥气随风飘进了帐中。
上元节在北金意味着冬去春来,上元节之后,积雪开始融化,雪被覆盖下的草籽也缓缓苏醒。
完颜准虽尚未被明旨立为储君,但所有人都已将他视为未来的可汗。
正月十七,大周使者的队伍启程南返时,完颜准亲往相送,真有几分感到不舍,苦笑道:“只恨祁兄未生在北金,否则我愿与祁兄朝同寝、夜同眠。”
完颜珠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笑他:“五哥像个大姑娘似的,你与祁公子同眠,叫你府上的姬妾们睡谁去?”
气得完颜准拍她的脑袋,“你一个公主,说话能不能矜持点!到了大周别闯祸,要早些回来,听见没?”
完颜珠一吐舌头,缩进马车里去了。
祁令瞻作揖告辞:“天色不早,不便耽搁,殿下请回吧。”
大周使者队伍离开花虞城,没有一车车的白银和布帛,只剩零星一百多人,走在茫茫雪原里,像一支离弦的孤箭。
唯一一驾马车让给了完颜珠,祁令瞻戴着铁手藜骑马,驭马走到车驾旁时,正逢完颜珠挑帘往外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