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给聂宏找救护的由头,一群人三言两语就做了鸟兽散。
寂静的果岭边缘, 很快就只剩下痛到□□的聂宏和一言不发却居高临下的宋予白。
宋予白似是纡尊降贵地蹲下身,温和地问聂宏,能不能听到他说话。
聂宏生怕他再用冰冷的球杆直抵他痛处,拼命点头。
他就算再笨,这时候也知道宋予白这“不小心”打过来的球是什么意思。
他跟他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交集,就算路过照面,按宋予白的身份,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能让对方下这种狠手教训他,无非就是自己这张贱嘴惹的祸。
聂宏痛哭流涕,一边认错一边求饶:“宋哥,不,宋叔,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有的没的让您老人家不高兴。”
谣言其实影响不到他。
他知道他跟拾音之间清清白白。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动摇、影响到他。
清者自清。
只是那些煞有其事的捕风捉影,的确令他的小侄女忧心忡忡,她年纪那么小,向来心志不坚,容易胡思乱想,她甚至无辜到误会他去前往瑞士也是为了避开她,并为此自责。
可怜的惊弓之鸟。
她已知晓两人之间的界限。
她安安分分叫他叔叔。
他理当像从前一样,呵护她,为她扫除所有后顾之忧。
宋予白始终保持着温和宽容的笑意,看待聂宏,就像看待一个知错就改的孩子。
“我想,你应该也是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也值得你下这么重的手?
聂宏心里骂得厉害,但嘴上却不敢不老实,忍着小腿的痛,拼命点头。
“您大人有大量,就,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熹微的晨光褪去,临近午间,空气中淡淡的青草香被升温的太阳所蒸发。
男人搭在眼皮上的几缕碎发,在悠然的山风中摇曳,干净的玻璃镜片在光照中折出冰凉的光点,却依旧不失斯文儒雅。
“聂宏。”
宋予白不疾不徐地开口,平静的脸上,仍旧挂着好言好语的笑意,像是真的在跟一个孩童耐心地讲道理。
“其实我不太喜欢煞有其事地去澄清这些有的没的,毕竟——”
他顿了顿,缓声强调了一句“清者自清”,然后,他缓缓起身,重新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温和的语气甚至带着少有的、上位者的耐心。
但干净的玻璃镜片后,眼神却是与生俱来的清冷傲慢。
“只是,我的确将拾音当我亲侄女一样教养,总不能让她在婚前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困扰,说出去,是我对不起我哥哥。”
聂宏的目光落在他左手腕上那串淡紫色的佛珠上。
晨光照在通透的琉璃珠子上,折出的熠熠辉光里,让原本脱俗的佛珠,也染上了一丝欲色。
他从长辈口中得之这是宋予年的遗物。
也知道,当年宋予年的死因。
更知道,宋予白这些年,之所以时时刻刻将这串东西戴在手上,无非是将继承哥哥的遗志为己任。
裴拾音在宋家人眼里等同于宋予白的亲侄女。
显然,也是宋予白的一块逆鳞。
他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哭哭嚷着让对方给一个谅解的机会,无论怎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然而话还未说完,冰冷的、沾着青草汁的高尔夫球杆却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嘴,将他满腹的画饼说辞都拍回了肚子里。
隔着温热的上嘴唇,聂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柄镀了金的推杆底部,带着何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感,和不容人辩驳的无情。
“以后,有用到你的时候,聪明的,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暗示点到即止,聂宏微微错愕,只瞪着眼睛看传闻中这个光风霁月、行事磊落的“宋总”、“宋先生”。
耳边突如其来忽然浮现的,却是对方处心积虑设局将君豫的元老送入监狱的谣言。
谣言未知真假,却越显得设局者野心勃勃。
唇上被高尔夫推杆坚硬的触感敲得麻痒,而冰冷的寒意,也通过他的齿面,顺着四肢百骸贯过全身。
宋予白离开前,只温声劝他养好身体。
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绅士得体的修养。
如果此刻聂宏不是因为对方的“无心之失”而躺在地上的话,宋予白脸上的耐心和温煦会更有说服力。
“另外,祸从口出,也记得要告诉你的那些朋友们。”
与一众叔伯在高尔夫球场的停车场告别后,宋予白和隋东一起,坐上了隋家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