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开始了吗?
要准备求婚了吗?
她微微张着唇,柔软的淡樱色唇瓣上留有莹润的水渍。
饱满的水渍,气息都是清甜软润的荔枝果酒香。
倘若这个时候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她就会乖乖抬起脸。
他记得接吻时,她会从鼻腔里哼出短而软的气音,意味不明,似求饶,但于他而言,更多的,是引诱。
亲久了会哭,嘴唇也会跟着微微肿,怯生生的雏鹿一样的目光,会让人更想咬。
上下都是。
他以为自己足够理智足够冷静,但真到那种时候,还是会有作恶的破坏欲。
宋予白终于说服自己在她唇上移开目光,干渴的喉间咽下一口酒。
明明是很低浓度的气泡酒,却有一种上头的晕眩。
套房里空气升温,高脚杯里余液尽无。
他微潮的指腹在杯面留下克制的指纹,她却注意不到。
宋予白问她,还记不记得出国前,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裴拾音没印象,但她就记得,宋予白说了,不做她的叔叔,想做她的爱人。
所以,他到底还要不要求婚?
她觉得自己本来踏踏实实打算做一条沉底的鱼,却在这个平安夜里被投进了一枚深水鱼雷。
鱼雷像她很小的时候,跟玩伴玩的炮仗,丢到水里也只是咕嘟咕嘟地冒泡泡,火不熄,却也就是憋着不炸响。
直到催促她睡觉的提醒闹钟打破沉寂。
闹铃听上去响得有些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她脸上偶然闪现的抗拒和警惕,终于占了上风。
于是,她从似是而非的旖旎中清醒,眼睁睁看到他再次后退。
长条的沙发上,两人再次回到安全的距离。
“都十一点了。”
宋予白的余光若有似无往她卧室里瞟。
“时间不早了。”
裴拾音眨着眼睛,呆呆地捏着手里的高脚杯,半响才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目光不可遏制地在衣架上那件黑色的羊绒大衣上流连了半分钟。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挽留。
宋予白弯了弯唇角,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问她意见。
“那我先回去睡觉?”
裴拾音垂下眼帘,复杂的心绪淹没进无边无际的怅然里,她听见自己轻轻说了个“好”。
她起身送他到门口,看到他将那件大衣外套就那么随意地挂在肘弯,然后笑着跟她道了最后的晚安。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裴拾音下意识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却意外地在脸上摸到一层薄薄的水雾。
偌大的套房内,还弥漫着荔枝气泡酒的馥郁香气。
落地玻璃窗缤纷的彩带和进门玄关处的小茉莉花仍旧在灯下泛着莹润的华光。
她怔怔地环视着一圈空空寂寂的套房。
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却像是所有东西都已经走到了终极。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给了她希望,又总是让她在希望里空等,直到她在枯寂的等待里彻底失望。
她就像那头永远吃不到胡萝卜的笨驴子。
把潮湿的脸埋进枕头里的时候,她想,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要做那头笨驴子了。
宋予白起床的时候,先是看到了信用卡的预授权退账信息,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等打电话问前台,才发现裴拾音已经先他一步退了房。
发消息问她在哪里,她只说有朋友来伦敦,她去接人。
回复一如既往的谦和有加,叫他叔叔,回完消息,还会给他发猫咪的表情包。
但接人没必要不告而别,她完全可以喊他一起。
宋予白洗漱的时候,将她简短的回复来来回回仔细咀嚼了两遍。
毫不意外地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冷淡和疏离。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昨晚他足够谦谨,她眼中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却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始拒人千里。
然而重新抵达公寓,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自里打开。
宋予白错愕地对上斯景的笑脸,只觉得早上一切困惑,都迎刃而解。
“你怎么来了?”
“拾音怎么说也是我未婚妻,专程飞过来陪她过圣诞,也是我的份内事吧?”
宋予白不搭腔,目光越过少年肩头,看到裴拾音正坐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跟一帮朋友玩桌游。
客厅的偏角有他在平安夜下午就提前布置好的圣诞树,枝桠上用五颜六色圣诞袜点缀的小礼物仍旧琳琅满目,沉甸甸地压弯了树枝。
原本是想给她做惊喜,但所有计划因为被她早上的不告而别所打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