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关不上门,忍不住气恼:“宋予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为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凭什么他说避嫌就避嫌,凭什么他想要门禁就有门禁?
“拾音,你有事瞒着我。”
不止一件一桩,甚至可能还有更多。
刘云聪今天跟他说的猜测,跟他这段时间不知名的失控感,不谋而合。
如果那本雅思题册的主人真的是她,那么她那天给他的所有解释都是谎言。
或许,她真的在偷偷谋划着什么。
更重要的是,这些让他毫无头绪的千丝万缕,都发生在那个让彼此都痛苦难堪的冬夜以前。
——预示着,她早有准备。
只是,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有谁,是她的帮凶?
男女的悬殊力量,让她的挣扎也显得毫无意义。
裴拾音恨他油盐不进,干脆一把扯开了门。
顶灯被摁亮,照出一整个整洁的内厅。
她蹲下身,捡起滚到脚边的一个饮料瓶子。
宋予白的视线定定地落在那个深棕色的、日系乌龙茶饮料瓶身上,有那么短暂的一瞬,直觉里牵着她的那条风筝线,像是“啪”地一下,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扯断。
“如果不让你看到一个被风吹倒的空瓶子也算我瞒着你的话。”
裴拾音的胸膛剧烈起伏,瞪着他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咬他。
“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一个认定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爱上我的叔叔需要关心我,关心到这个份上!”
对峙不欢而散。
裴拾音在捍卫领地上的态度,明显有些过分的咄咄逼人,他不知道是该用反常形容她,还是该用“仍在气头上”去揣测她。
然而空置的房间,又显然没有多余的人存在过的痕迹。
乌龙茶的塑料瓶瓶身偏重,如果从高台架子上掉下来,砸到金属篮子上,的确有可能发出落锁般的声音,毕竟隔着一道门,听得并不能算很清楚。
然而在以往黏人又乖巧的小侄女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拒绝,让宋予白不得不开始重新正视两人的关系。
如影随形的反常感,她不再包含爱意的眼睛,以及那个不断出现在她公寓里的乌龙茶。
深夜,电梯平稳下行。
电梯内,明亮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宋予白静静地看着从电梯门上映出来的那张脸,一张陌生到仿佛是大自然的雄性被侵犯到地盘的脸。
他在短暂的沉默后,收回目光。
从手机的通讯录里翻到了隋东的号码。
“能不能替我牵个线,我想认识一下荣玺这个楼盘开发商的高层。”
荣玺跟君豫旗下的置业在从属领域上风马牛不相及,隋东愣了一下,下意识就问他要干嘛。
“我想要——”
只有卑劣的、出尔反尔的小人,才会做这种侵犯他人隐私的事情。
他不曾在她成年后,看过她的日记本,也从不曾在晚于11点的时间进过她的私人卧室,更不曾主动翻看审查过她的手机——即使那天,她曾经主动向他递出自己的秘密,他也克制地没有越过这条线。
短暂的挣扎里,宋予白终于无力地背靠电梯间,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他是困兽,搏斗于囚笼,却被猛兽吞咬,所以他放任自己有这样一次短暂的自我疗伤。
“查一下拾音所在的单元楼里的电梯监控。”
他只是为了确认她的安全而已。
他只是为了确认她身边没有任何不怀好意、引诱他乖巧的侄女堕落的恶人。
仅此而已。
被拒之门外的郁气,直到3月初,还没有消解。
中途他给裴拾音发过信息,但对方似乎已经对那天晚上的冲突选择了遗忘,只是字里行间的生疏感仍在。
宋予白心想,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仍需要一定的时间愈合。
他有足够的耐心,他可以等。
毕竟一辈子这么长,三年五年也不过白马过隙。
然而,直到几天后,他才从宋墨然的口中得知,她已于3月初,参加了校外社团的一个春季海岛户外露营。
因为开营的团长是宋墨然朋友的女儿,所以即便行程远在海市,宋墨然依旧对营里的安排放心。
“我以为这事儿她跟你说了呢。”
宋予白不想让父亲知道他跟拾音之间存在的问题,只能含糊其辞。
“拾音跟我提过一嘴,但我当时忙,可能没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