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直视那双能够望进自己心底的眼睛,让宋予白能够在短暂的瞬息里,重温旧梦——忘记彼此的身份、年龄、距离、过往经历,忘记落在身上的目光、父母亲友的期盼,以及在伦理道德下难以承受的负累。
他像掩耳盗铃,又如一叶障目。
直到品尝到唇齿里生涩的铁锈腥气——
唇瓣已被亲吻到发麻,失去知觉, 他感受不到疼。
宋予白终于克制地放开她,喘息。
抵额时, 呼吸交缠。
他垂落的眼睫下,能看到她微微张开的、柔软的唇瓣上还有鲜艳的银丝。
银丝的一端连着他。
在冬夜已经转冷的温度里,在万家灯辉的映照中,也有一种缠绵的旖旎。
像饱满丰盈的玫瑰花瓣上,沾染的那滴夜露,无声却诱人流连忘返。
她如重获新生,在桎梏中大口大口喘息, 连艳色的舌尖都在贪婪地攫取久违的氧气。
微微松开掐在她虎口上的手掌。
宋予白仍旧牢牢地捂住她的眼睛, 只能感受到他掌心有一片湿濡, 像笼罩在心房上,巨大的、绵绵的阴雨, 压得他快要喘不上气。
他的额头无力地抵在自己手背上,隔着手背,压在她的眼睛上。
理智重归, 发热的身体也跟着一寸一寸转冷。
“我们不可以。”
“不能这样子。”
他想在劝慰自己,又像是在说服她。
她不应该诱惑他, 他也不应该轻易上饵。
裴拾音因为亲吻而缺氧的大脑,已经麻木的四肢因为身前巨大的热意,终于逐渐地找回了知觉。
干涸的眼泪,又再次从他掌心里流下来。
两人仍旧保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亲密到缠绵的相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鼻尖,蹭到他脸上,根本收止不住。
“你说不可以。”
她被捂着眼睛,哽咽的声音在抽泣。
喉间像坠了一块铅,难受的酸涩,几乎让她每吐一个字,都觉得费力。
“你有本事推开我,我就相信你不可以。”
宋予白张了张唇,空白的大脑里有短暂的时间,组织不出语言。
三秒的静默后。
她于目不能视物的环境里,仰面,踮起脚。
摇摇欲坠的银丝随着再次贴近的唇齿而消融。
原本彼此生涩、禁忌的亲吻,在一来一回的练习中,已经开始熟稔。
他们熟悉对方的温度,了解另一个人呼吸换气的频率,掌握双方亲吻里的技巧。
少女柔软细腻的嘴唇,是包裹着丰沛露珠的玫瑰花瓣,唇齿之间能饱尝到她身上特有的、馥郁的水果甜香。
而男人的唇则更加温暖、循序、进度有度,能将她的呼吸彻底包裹、容纳。
——她的勇气太过热烈,热烈到,他的回应也身不由己。
锈涩的血腥气在唇齿里弥漫。
被吮吸,被品尝,被吞咽。
被贪得无厌地一遍一遍琢磨。
他的呼吸完全被她掌握,摇摇欲坠的理智却在愈走愈近的人声里,惊如大梦初醒。
手掌从她眼帘上滑落小小一寸,有湿润的睫毛扫过他掌面下缘。
迷蒙的泪眼几乎能挡住她的视线,却依旧能看到他眼睛里挣扎地写的“不可以”。
“你说不可以。”
她闭上眼睛,盈在眼眶里的眼泪随着阖起的眼帘,无声从脸颊滚落。
手掌隔着平坦的西装裤,轻轻覆盖了上去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他有一瞬的僵硬。
柔软、纤细的手指,也无法包裹住西裤下隆起的全部。
“那你告诉,这是什么?”
他应该开口拒绝,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谎言已经无法再欲盖弥彰——
他做不到在这样的情形下,欺人欺己。
“拾音,你松手。”
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连颈项的经脉都贲紧凸起。
简短吐息的五个字里,字句都是忍耐。
人声渐远,路灯下,她耳空目明。
“你不想要吗?”
“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吗?”
宋予白张了张唇,拒绝反驳的话,却随着她手下的动作,伴着无可遏制的战栗,尽数滚回到了腹中。
“老宅里我碰到的,以及那天晚上你帮我掏耳朵的时候碰到的,真的是你的皮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