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来人,把戒棍拿来。”沈书戎打断沈观衣的话,不想听。
戒棍足有半人高,沈书戎握在手中,冷眼瞧着倚在门边依然面不改色的沈观衣,呵斥道:“跪下!”
沈观衣从方才起便一直在数沈书戎身后的人,整整八个,瞧模样还都有几分力气。
她不会武,眼下也没什么刀剑,沈书戎若非要请家法,那她也没别的法子,与其被他拂了面子受沈家家规,还不如带着沈书戎一块儿去死。
手指靠近随意挽起的发髻,沈观衣慢悠悠地摘下玉簪,三千青丝如瀑披散,对上沈书戎幽冷的目光,她轻嗤一声,抬步走去。
是戳瞎他一双招子,还是从喉口贯穿……
罢了,他身后那些人瞧着便不好对付,还是对准心口稳妥一些。
她闲庭散步般地靠近沈书戎,慵懒闲适的姿态俨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沈书戎气急,抬起戒棍便要将她那一身硬骨头敲下去。
沈观衣捏着发簪的手猛地一紧,起势抬手——
“老爷,李大人来了!”
戒棍蓦然悬在半空,簪子在瞬间收回袖笼。
沈书戎蹙眉回头,“你说谁?”
来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李家公子,咱家未来姑爷。”
沈书戎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他将戒棍递给一旁的下人,回头眼神复杂地瞧着沈观衣。
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与那日去正堂问安时相差无几。
若非李鹤珣来得巧,今日他便要让沈观衣知晓,上京不是她那座破落庄子,沈家也不是她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沈观衣不躲不避地与他对望,道貌岸然、谄谀取容,与前世并无区别。
她啧了一声,缓慢地挽起长发,将玉簪原封不动地插入发间,颇为惋惜。
若非李鹤珣来得巧,沈书戎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
“老爷,李大人还等着呢。”
沈书戎咬紧牙根,半晌后拂袖离去,“你给我待在这儿好好反省!来人,看着二小姐,不准她踏出院门一步。”
“是。”
家侍留下来了两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院落门前,沈观衣瞧了一眼,黑着脸转身回屋,看向探春,“先前我让你清点的家当,都清点好了?”
这沈府愈加惹人厌烦了。
探春点头,“咱们还剩下一百多两银子。”
沈观衣顿时蹙眉,一百多两银子勉强能支撑她与探春几个月的衣食住行,但之后呢?
难道要她去做绣娘或是浣衣妇?
先前信誓旦旦要离开沈府四处游历的心逐渐消融。
吃苦受累她是不愿的。
自她十岁至今,便从未短缺过银两,用的穿的都是极好的东西,若是为了离开沈府而去外面‘乞讨’,倒不如她再拉着李鹤珣沉沦一次,做那谁都不敢妄言的人上人。
要不还是,不放过他好了。
沈观衣撑着下巴,嫣红的指尖摩挲着杯沿,眉宇中是难掩的犹豫焦躁。
李鹤珣不喜欢她,她不愿上赶着去贴他的冷脸,便是为了权势银钱她也不想。
况且李鹤珣从前着实待她很好,她便是还恩也是应该的。
所以李鹤珣想要娶她,她便嫁给他,李鹤珣对这桩婚事有所抗拒,她便退婚。
可是……
这一世的李鹤珣似乎比那个整日阴沉着脸,令人捉摸不透的摄政王还要好拿捏一些。
她前世都能把那个魔头玩弄于股掌之中,这颗小白杨,应当也不是难事?
好烦。
他便不能像前世那般喜欢她吗。
第17章
前院儿正堂。
沈书戎与李鹤珣对坐而视,木盘上的白釉青瓷茶盏晶莹剔透,淡青色的茶水落入杯盏中,更显透亮。
他堆着笑容寒暄,实则却心思百转,“不知李大人今日所来何事?”
李鹤珣从归言手中接过一本册子,递给沈书戎,“沈尚书先瞧瞧。”
册子很薄,也就是李鹤珣桌案上的沧海一粟。如今上京算不得太平,燕国各地也处于多事之秋,圣上既不作为,这些担子便需要有人来扛。
清流世家,又是太子党派的李家,便成了众望所归。
沈书戎面不改色地打开册子,才瞧了一眼便瞳仁骤缩,‘啪’的一声合上,急道:“李大人,这是污蔑!本官怎会做那等龌龊的事。”
“沈大人的意思是你并未欺压民女,也不曾将人丢到城外的院儿中自生自灭?”
“自然没有!”沈书戎斩钉截铁,握着册子的手气得发颤,“到底是谁在污蔑本官。”
“是不是污蔑沈大人说了不算,本官说了也不算。”李鹤珣又拿过一本册子,淡淡道:“这是那民女的讼词,她说大人先前对她百般好,还说要将她带回府中抬为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