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鹃低下头不敢作声,拿了鎏金百褶裙就去了二姑娘那。
送走大房的奴仆,绿墨捧着一溜四套新的衣裙和一件氅衣欣喜地瞧着。配色鲜亮,料子光滑紧实。小姐生的好看,但在叶府只能穿些旧衣裳。
为了面子上好看,入京前老爷着夫人为两位小姐添置四套衣裙,刚刚打开箱笼查看却发现是一水的白棉裙,绣娘敷衍的连花样子都懒得绣。
二人正愁晚间赴宴该如何是好。
就在南栖咬牙命绿墨将入京前新裁做的纱裙拿出来时,正巧大房便来了人。
她松了口气,接过衣裳摆在矮榻上细细看。
既然要攀附,那还需下一剂猛药,让萧二公子注意到她才是。
指尖灵动在裙衫里翻飞,南栖忽觉临安贵女穿着与南边不太一样,相较之更为开放,上襦束进下裙里,丝绦紧紧系在锁骨下三四寸处。
如此,她往日里多半束月凶藏住的某处只需轻抬胳膊便无法忽视。
翠绿绣以荷纹的上襦配着银红下裙是冰雪中的一抹亮色。
脖颈下细腻肌肤如上好羊脂玉泛着莹莹水光,微微低头隐约可见沟壑。
“小姐,不若便穿这套吧,这样真是美极了。”绿墨捧着衣物在一旁看愣了神,喃喃无意道。南栖捂了捂发烫的面颊,不出声算作同意。
黄鹃这会儿奉命来了。
知晓了叶湘怡的意思,看着那脏污的鎏金撒花百褶裙绿墨愤愤跺着脚,都到了新地方了大小姐还不忘羞辱小姐。
南栖娇俏的面容上嫣红退却,让绿墨接过衣裳。
倒也没气,笑着道:“莫气,拿去卖了也能值几个银子。”
她这窘境其实也能同姨母说,但适才见过了黄嬷嬷,知晓二房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大夫人执掌中馈,大半家业都捏在大房手中。二老爷喜好附庸风雅,舞文弄墨,偏生不通庶务只是个五品小官。
在朝中,在府里都说不上话。
姨母一人过的不易。
南栖聪慧,知晓黄嬷嬷明里暗里的敲打,背后许是姨母授意。
她看着走在前边笑盈盈冲她招呼,上了年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娇嫩添了些血色的面庞上扬起一抹浅笑,乖巧地福礼,乌黑的眸子水汪汪不谙世事。
晚边雪小了些,掌心大的雪花晶莹剔透从上空慢悠悠飘落,南栖精致的小脸缩在毛绒绒厚实的缎绣氅衣里,悄悄伸出了手去接那雪花。
她很少见过这般大的雪,昨日留下的印象只是冷彻骨,冻的难受。今日穿上暖和的衣裳,顾盼生辉的美目流转着神晕光彩。
路过府中心的湖泊,本该是波纹荡漾的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有下人在其上雕琢了冰雕供主子赏景。
一切,皆是南栖不曾见过的模样。
宴席还未开,湖边亭子里,府上几位公子并友人在里头品茗赏雪。
路径旁传来一串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好事者转过去瞧,漫不经心的眼底闪过惊艳。
“好啊,萧衡你不地道?你娘何时带了两位漂亮妹妹来府上。”一人拿手肘拱了拱翘着腿坐于亭边收敛了许多的萧三公子。
萧衡闻言看了过去,果真看见他娘带着两个面生的姑娘往府西梅园那边走。
他摸了摸鼻子,这,他许久未回府了,他也不知道啊。
不过后头那位红衣姑娘真他娘好看。
饮酒纵色的脑壳转了下扯回还在看的王三公子,“别看了,我娘要过来了,那许是我的表妹。”
亭中央圆石桌上白皙有力的指节放下圆澄的白子,萧衍闻言抬起头来,肃穆无波的眸子若一汪深潭。
金丝滚边的袖袍垂落,亦掩住了骨节分明,白如玉般却透着力的指节。
王三还想扯回袖子再说些什么,猝不及防撞上圆桌前那位的眼神,后背毛了毛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明明也长不了几岁,二人却如云泥之别。
萧衍浓密纤长的眉睫垂下半阖了眼,中和了眸里头的清冷和生人勿进,看向不远处走的愈发近了的三人。
待瞥见红衣姑娘穿了一袭交领襦裙,外罩锦缎氅衣不似那日寒碜模样,漆眸上因被打搅微蹙的眉似松了松。
正要收回眼无意却瞥见锦缎氅衣逶迤松散开之际,丝绦系成结,随着走动那一抹雪色葳蕤颤巍巍正如昨日观月楼上无人察觉那幕。
萧衍眉睫低垂,掩过了眼眸,令人看不透里头情绪。
须臾一瞬,快的仿若不曾存在。
他收回手,金丝滚边墨色衣袖搭在大理石洁白带着点粗粝感的桌面上。迎面三人也见着了湖边亭子里有人,南栖二人跟着姨母停下了脚步。
“见过二婶。”
“见过二夫人。”
前后响起的声音里头,有一道若高山清泉,微带些低沉微哑,在尚寒的春日里若火星子落在干柴上,簇地燃起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