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肠软,在家听父兄的,嫁入萧氏虽是宗妇,但那时太夫人尚且精神头好,掌着府上的事。后来卢清瑶嫁进来,将宗族和府上一应事料理的很,她便放心地将一切交给清瑶了。
与旁的五姓宗妇比起来,她尚达不到火候,也狠不下心。
少时大师批命,便道她是天生的富贵命,一生衣食无忧,不宜忧心过多。
如今见了崔涟漪哭诉,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背,到底没应下此事。面露不易道:“涟漪姐儿,姑母知道此事委屈你了。日后定会好好补偿你的,回博陵这事倒也不急,待我去信给崔家后再说。”
涟漪涉及了此事,衍儿成婚倒是不好留下观礼。
崔涟漪趴伏着哭的身子一颤,姑母竟真的让她回博陵去,不为她做主。
明明放出风声崔萧两家要联姻的是她啊。
崔涟漪直起了身子,擦了擦眼边泪,委屈道:“怎么姑母如今也要赶涟漪走了,崔爹爹和娘亲有他们的亲儿女,涟漪在崔家终究是个外人。唯有姑母待涟漪最好。”
崔涟漪被寄养在崔家大爷膝下,遂一并改了称呼。
崔氏听不得这般的话,此番由涟漪姐儿攀扯叶南栖与外男有染一事引出的后续,本就有违她平日里所为,且大哥和崔家老祖宗怜惜涟漪孤苦无依,待她有多好自是不必说,不说是崔家的唯一掌上明珠,便是明里看得见的吃穿用度也比过了她另外几个侄女。
这般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像崔家苛待她了般。
无端地,想到了崔家大嫂虽不曾缺了涟漪的一应用度,却对她不冷淡也不亲近。她还曾谴责大嫂待涟漪不好,那个女人只是笑着对她道等她日后便知道为何了。
崔氏看着崔涟漪那张显年纪小的圆润面庞,头一回心头生了些寒意。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娘亲崔家三娘幼时同她关系亦是极好,崔氏最后没忍心说些什么。
只是一手揉着鬓角佯装头疼得厉害,对着崔嬷嬷道:“你将我收着的那套头面来给涟漪姐儿,再亲自送涟漪姐儿出去,我这头又痛了。”
崔嬷嬷哎了声接过后头丫鬟取来的木匣子,打开让崔涟漪看了下,是一整套花冠并钗环配饰。
崔涟漪知道崔氏没有女儿,日后这些东西不是给儿媳妇便是给孙女,是以她接的也痛快。
这会儿倒是乖觉拭了泪道:“涟漪刚刚说错话了,姑母您莫难过,好好养着身子,涟漪便先回去了。”
此刻正值萧衍面圣归府写婚书,圣上也知他好事将近,又因他此次江南办事有功。特意着宫中内侍出来送了金银财物与新嫁娘添妆。
送去哪里都不合适,只得先将栖迟院的院门开了,一应赐物被抬了进去。御赐之物无人敢偷,私自偷用一经查明是要掉脑袋的。
宫中未来圣旨,只是来的内侍,府上便只有二夫人得了信亲自过来接见。
见得那洋洋洒洒的礼单,柳氏喜上眉梢,唇边的笑便没有下去过,对着那内侍连连说好话。
包了大红封送走那内侍后,柳氏见着依旧立于一旁的萧衍,不由问道:“衍儿,你可是为栖姐儿一事寻二婶。”
萧衍从袖中抽出一式两份的聘书与礼书道:“二婶,南栖在临安唯一的亲人便是你。我想娶南栖为妻,这是聘书和礼书,二婶先过目。”
“一样的我已送往江南叶府,想来过不了几日叶老爷便会收到。不过我想南栖在临安出嫁,无需回到江南去...”
所有的他都安排好了,只是通知她而已,柳氏接过那聘书,再看礼书上罗列的聘礼。林林总总更叫她心惊。
她这个外甥女倒是好福气,得以嫁入萧氏,夫婿还身具高位,手握重权。
柳氏吸了口气,道:“这婚书我便替南栖收下了。你说的这些我会去信回临安,若那边无异议,便让南栖以我表外甥女的身份在临安的宅子内出嫁。”
“不过,萧氏宗族那边可是也同意了。”
萧衍见她接过了婚书与礼书细瞧,面上是满意的,便不欲在此处多待。
见她为南栖打算,到底解释了一句:“祖父那无意见,主家无异,旁支就算有怨言也不敢抬到明面上。若不满,我会解决一切,二婶便替南栖备下些成亲要用的。”
忙完这些虽也用不了多久,但替南栖涂完药后出来时尚是晌午,这会儿再归去已是日落西山时。
京郊别院内,南栖正坐在一簇葡萄架旁扎起的秋千上,罩着外氅手扶着两侧。绣履晃悠晃悠,秋千前后摆动,她仰着面,正好有余晖清清点点落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