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个屁!不识抬举!天生的贱命!”侯镇林勃然大怒,“白眼狼,一想到他正在找他妈的路上,知不知道我多心寒?”
李东发噤若寒蝉地点头,给老板泡菊花茶祛火。
第52章 :河流
从猇州到巫江,坐长途大巴需要三天两夜。
宋宇马不停蹄地在旅途中奔波着。在丁火死后的第二天,他启程上路。巫江是西南最大的城市之一,这几年发展迅猛,吸引了大量外来人口,现在每一辆发往巫江的车都是满座。
登车的时候,天色已晚,和预计的一样,这趟车的客源都是猇州去巫江务工的。虽是双层大巴,但座位依旧不够,有的买了站票的自己带着板凳,到了半夜,车里鼾声震天,汗腥扑鼻。
宋宇的位置中间靠后,旁边坐着几个男青年。四处闯荡的人性格外向,上车后不久,几人就聊开了,有时打扑克,有时胡侃。宋宇年纪轻轻,阅历丰富,又十分健谈,因此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他嘴甜,见人就叫哥,出手又大方,散的都是名贵烟,哥哥们很高兴,就带他一起玩。
其中一人最年长,宋宇喊他大哥。大哥是搞古董的,还懂奇门遁甲。宋宇刚开始不信,大哥还拿出一盒五代十国的铜铸钱币给他看,说这古币的批发价只要五块钱,会忽悠的,一枚能卖五六百。宋宇一听能忽悠,来了精神,他跟大哥要了几个,说要带去大城市,忽悠土大款。
一晚上的功夫,宋宇和车里一半的人都混了脸熟,把巫江的风土人情也都摸透,剩下旅途也就不再漫长而枯燥。
快到巫江的时候,是一个寂静的清晨。
那天的朝霞格外的美,在晨雾中变换着浪漫的色彩。宋宇看的心旷神怡,他盯着窗外,看见太阳升起,神情暗淡下去。
“小伙子,”旁边的大哥也没睡,他看宋宇心事重重,不似前两天跳脱。其他几人都睡着,他颇为无聊,就问,“看你没行李,也是去巫江跑船的?”
宋宇摇头,“我是来找人的。”
大家萍水相逢,也未必要听实话,多是聊以解闷。大哥点点头,他看看宋宇脸上的胎记,和这渐逝的朝霞竟有几分相似,便夸赞道,“你这个印子蛮会长的,红艳艳的,蛮好看。”
“好看?”宋宇摸摸脸,不好意思地笑道,“您真是品味独特。”
大哥诶了一声,“自古奇人多异相,我混了几年文物圈,稍微懂点易经算卦,百年修的同船渡,前面就要下车了,我免费送你一算怎么样?”
宋宇原本心里有些沉闷,想到要见贺笑梅,难免紧张,现在有人送上门给自己消遣,求之不得,于是道,“好啊,谢谢大哥!您想怎么算?”
“你的八字,还有你的左手。”大哥道。
实际上,宋宇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且对于玄学算命也将信将疑,他图个乐,就给了侯镇林的出生日月,年份报了 1983,把自己的左手给大哥看手相。
“手分八卦十二宫,男看八卦,女看九宫。”大哥不知道宋宇乱报一通,他一边研究掌纹,一边掐指测算,架势很专业,“小伙子,你七杀配羊刃,是拿刀的命。”
准!宋宇心中一惊,随即晃着瘦楞楞的胳膊,“大哥,我这手无缚鸡之力,是待宰的羔羊,是守法的良民啊!”
大哥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正所谓‘男儿何不带吴钩,一剑霜寒十四洲’。古代王侯将相,枭雄豪杰,一半都是七杀命,都是干大事的。”他解释道,“你还小,思路没打开。这里的刀,指的是权,是能掌生杀大权。医生,厨子,裁缝,都是拿刀的。配合你的手相,你性格强硬刚直,又能知恩图报,有侠肝义胆。而七杀属动,气势汹涌,未来一定能建功立业!”
“哇!”宋宇被夸得来劲,连连点头。他估摸着,大哥说的一部分像自己,一部分像侯镇林,他是典型的七杀命,的确能建功立业,操生杀权。他强硬,但不刚直,他肚里的花花肠子,是九曲黄河十八弯,更遑论知恩图报,侠肝义胆。
“您接着说!”宋宇听的来劲。
大哥话锋一转,“但你有羊刃,羊刃刚强,配上七杀,杀气有些太重。说难听点,叫两凶相见,不死不休。说好听点,叫彼此制衡,邪不压正。”
“怎么制衡?”宋宇觉得这话像在暗示自己和侯镇林的关系,但算卦批命也是语言的艺术,它虚虚实实,说者取决于听者的心理。于是他不再细想,追问道,“那,这是好命还是坏命?”
大哥道,“万事无绝对。就好比刀是不是凶器,看拿刀人的心。心里有杀气,它就能杀人,心里没杀气,它就能拿来做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