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门被带上，房间又陷入沉寂。
烟味盖过了屋内本身的香气，再一闻，夏冉的味道也彻底消散，留不住。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怪夏冉还是怪自己。
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加州的雨季很有意思，所有的雨水都留到夜幕降临，第二日太阳照常升起。
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起身出门。大半夜的，他得去找她。
可是，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能去哪儿？
停车位空空如也，拨号键迟迟没有按下去，属于夏冉的那个小头像正在快速移动。
悬崖峭壁，雨天路滑，山路难行。太阳穴每跳一下就牵扯着神经痛，心脏不受控的乱摆，贝斯清跑到酒店租车点，不出意料的，店门紧闭。
他需要车。
打车软件在此刻就是摆设，酒店经理见他心急如焚，犹豫再三还是交出了自己的车钥匙，“你怎么能在这么危险的晚上把女朋友气的开车出走呢？”
雨越下越大，疯狂摇摆的雨刮器没能隔断层层雨帘。他紧盯着眼前的一小段路，哪怕开了大灯，可见度依然很低。
前面有亮光，是火焰。
他心头一凛，浅踩刹车减速，一个劲告诉自己只是巧合。
大灯的光源迅速被火光吞噬，玻璃挡不住的灼热和强光让人下意识想转动方向盘躲远。寂静黝黑的天空一角被照亮，橙红一片。暴雨和火焰疯狂对峙难分胜负，看不清驾驶员也看不见车牌号，手机里的小头像就停在这，安安静静。
贝斯清从小到大都没体验过这样的情感。
油然而生的悲恸瞬间麻木了整颗心脏，迟缓了所有感觉。只有颤抖的手和怎么也抹不干的眼睛提醒他，他在痛。
这个点几乎没有车辆驶过，他将车停在应急车道。
火炙烤着他，简单的 911 三个数字，连拨好几次才拨对，“Yes sir，I want to report a car accident.”
警笛划破黑夜，在警察眼里，他不过是个被吓到的好心人而已。
笔录之后被放行，刻意扭开头，不忍将视线里的一切和夏冉联系在一起。
酒店大堂经理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赶忙上前，“找到女朋友了吗？”
贝斯清递过车钥匙，喃喃自语，“彻底丢了。”
第100章 野心·再忍一忍
林听在异国他乡的第一个除夕过得很平淡。
找家高档牛排馆，外面阳光明媚，她和夏冉则缩在暗影中和盘子里的嫩牛排较劲。时差的关系，国内倒计时早已结束，拜年的群发微信一条接一条，年味只局限在手机里。
和那一个在急诊洗胃的除夕相比，现在这样已是福气。
林听很久之前看过一个理论，每个人都是由身边亲人爱人和朋友的记忆堆砌而成的；而当身边重要的人离世，对方关于自己的那部分记忆也消失了。换句话说，一部分自己也随之死去。
这大抵就是她那次久久不能释怀的原因。
哀悼夏冉的同时，也是在哀悼死去的那一部分自己。
而现下，她们面对面坐着，畅谈展望下一年的际遇。
活着才有期盼，才有各种可能。
“新年快乐，夏冉。”
等闲逛一整天回酒店躺倒，夏冉不忘撒着娇给沈父视频拜年，坏心思一起，硬是要拉林听入镜。
林听忙慌之中拽了拽衣领，又理了下碎发，乖巧地喊了声，“沈叔叔过年好。”
和蔼可亲的沈父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新年好，林听，总听沈微明提起你。”
远程见家长且没有沈微明这个重要人物在场，两边都有点手足无措，话题不知道该从何挑起。
好在沈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短暂几秒沉默之后，“一个人在外过年孤单吧，下次等你们三个人一起回来，叔叔给你们做好吃的。”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到了林听耳中又变成了催泪弹。
过年掉眼泪不吉利，她强忍着眼眶和鼻头的酸意，“嗯，叔叔你也保重身体。”
“我的天，你们俩怎么走温情路线？”夏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脑袋凑到屏幕前，堆着笑脸，“爸，你还不如让陈叔叔掌勺，你也就白切鸡勉强拿得出手”。
“那你干脆去认老陈做爸爸。”
夏冉完全不接招，嘻嘻哈哈，“爸，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大过年的……”沈父本能性拒绝，也了解自己女儿的话术，“先来坏的吧。”
“我多实习半年，九月份和林听一起回国。”
“好的呢？”
“回国之后我在香港找工作，天天都可以陪你。”
沈父瞬间眉开眼笑，“行。”
林听自觉退出父女俩的对话，蜷缩在单人沙发偷看她和沈微明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