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心理暗示，好让自己见到夏冉时不至于反应过于激动夸张。旁边的人听她频繁深呼吸，忍不住问，“你耳鸣？”
林听没有和陌生人搭腔的习惯，礼貌一笑，就算回应。
对方从座位下方的黑色书包里掏出个口香糖，“嚼这个，调整呼吸用处不大。”
没有理由拒绝陌生人的善意。
恰逢飞机用餐时间，头顶的照明灯一亮，刚从微波炉加热出来的锡纸烫的人来不及撤回手，林听嘶了一声，对方递来一张湿纸巾。
吃饭是闲聊的最好时机。
几颗个头不小的虾仁搭配玉米豌豆，就着白米饭，谈不上好吃，味道也算过得去。对方还算健谈，聊几句美食，再就着屏幕暂停的电影画面扯几句，礼貌且不逾矩。
林听瞥到他的小屏幕，布朗教授的脸正好定格。“你在看《回到未来》？”
对方刚塞下一大口米饭，手捂着嘴，连嚼好几下等咽下去才回应，“嗯，你看过？”
林听笑着摇头，以前的她对各式科幻风格的作品都没什么兴趣。
既然是陌生人，不妨和他探讨一下时空穿越的可信性。
对方两眼放光，话题显然击中了他的兴趣点。
“如果你说回到过去那种我不信，至少现有科学体系下说不通，我只信局部时间的变慢。”
林听哦了一声，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没有任何反驳的必要。
对方兴致盎然，正认真给餐点面包抹上一层厚厚的黄油，“不过这并不影响我欣赏围绕这个话题展开的故事。电影啊，小说啊，我都爱看。”
“有什么启发吗？”
“比如？”对方示意林听给个具体点的答题范围。
“比如，你看的电影或小说里，那些不小心穿越的人如果抱着改变未来的心，有什么注意的么？”
对方一口下去，咬了大半个餐包。抿嘴嚼着，认真思考。
“与其说改变未来，不如说改变的是你原有时间线里的历史。而一旦改变历史，那除你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原来的时空究竟发生了什么。
用现在很火的平行宇宙概念来解释的话，也许在你做出改变的同时砰一下那个世界也随之消失了，之后你的每一个细微的改变都会连带消灭一个平行时空。
当然了，也有可能你身处的已然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与其说改变轨迹，不如说在潜移默化引领着事态朝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各种可能都有，毕竟连穿越这种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么？
但至少有一点，原来时空的事情纠结太多没有意义，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林听一知半解，细细琢磨。对方长篇大论，扯了一大通终于回到正题。
“至于穿越者究竟该如何改变当下时空的事情，首先要保密。免得你还没开始施展抱负就被人当成神经病抓进医院。”
对方语气诙谐，林听也跟着笑出声，“是这个理。”
“没人会信，也没办法自证。还不如三缄其口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挺有道理的，谢谢啦。”机舱里的空乘正麻利地收着垃圾，他自然接过林听的餐盘，“不客气。”
“另外一个我觉得很重要的事，要时刻注意你的行为可能会对未来的影响，类似于人们常说的蝴蝶效应。如果你只想改变特定的几件事，一定要注意因果关系。毕竟如果随意行事让原本已知的未来彻底脱轨，那你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也就不复存在了。简而言之，所有重要的已知信息要用在真正关键的地方。”
没想到和陌生人的随意闲聊还能受益匪浅，林听真诚道谢，对方摆摆手，“害，长途飞机无聊，聊点天马行空的事情打发时间。”
用餐结束，机舱光线恢复黯淡。两个人默契地停止讨论，林听按下播放键，马修叔棱角分明的脸配着 Hans Zimmer 激情昂扬的配乐，终于把《星际穿越》又完整看了一遍。
机舱播音里机长亢奋的声音突然响起，再过半小时飞机将进入下降模式。
雀跃激动，要到了。
又开始忐忑，能不能一切顺利。
她原先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到 2 月 6 号那天把夏冉锁在屋子里不让她出门，可刚和邻座一番谈天下来，此举简直不得章法毫无逻辑。
飞机落地，座位上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的一跃而起。
机舱里人默契地 wow 了一声，周边是尽显疲惫的脸，窗外是不舍得退场的落日映衬的霞云。
邻座和她一前一后推着箱子排队下机。
前往入境处的路程不长不短，也把彼此的背景了解了个大概。对方是湾区的码农，这趟回国是为了见女朋友，假期休完打道回府，正好来洛杉矶参加几个行业会议。知道林听是第一次来美，便多给了一些“新人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