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之前,他和旁人并无什么差别,若是非要说一个,那就是他的生活里没有父亲的存在。
但是周惊寒并不是很在意,因为母亲和外公给予他的关怀足够盖过那份缺失的父爱,他也从未想过去找那个抛弃他们母子的父亲。
直到外公癌症,母亲车祸去世,他被接回周家。
初中和高中,是他人生中极为黑暗的六年。
他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在那样一个豪门世家中长大,其中的辛酸苦楚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
十八岁的时候,他毫无反抗能力的被送出国。
连外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在外风雨飘摇八九载,终于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重新回到故土。
周惊寒自从进了周家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泡一杯感冒灵,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丫头。
他把那杯感冒冲剂握在手里,源源不断的热量顺着手心传上来,声音有几分嘶哑:
“谢谢。”
第20章 墓园
唱晚万分雀跃,终于有一次是他对自己说谢谢了。
“不客气!”
等他的眉眼舒展了一些,她才试探着开口:“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周惊寒抬眸望过去。
唱晚面上装作不动声色,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却早已紧紧的蜷缩在了一起,她稳住自己的声音,“我...我就是看你刚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像是怕他误以为自己要窥探他的隐私似的,唱晚极快地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周惊寒定定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等到面前端坐着的女孩子脸上伪装出来的镇定寸寸崩裂,耳朵慢慢的红起来时,才悠悠开口: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忘了带伞而已。”
下了大半个晚上的暴雨此刻渐渐平缓下来,空气中黏腻的燥热被一扫而空,四周都静悄悄的,只能听见某某细微的呼噜声。
两人间的氛围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唱晚懵懂地哦了声,然后说:“那待会,我借你一把伞。”
周惊寒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好。”
感冒冲剂的温度降了下来,他端起杯子三两口喝完,“雨停了,我该走了。”
唱晚连忙站起身来,“好,我去给你拿伞。”
周惊寒站在门口等了一分钟,看着她递过来的伞,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鹅黄色的伞上画了两只卡通小猫,憨态可掬,看上去分外可爱。
唱晚见他表情不对,讷讷地问:“怎么了?”
男人歪着头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没什么,我走了,记得把门反锁。”
“嗯。”
他主动退后几步,帮她把门带上,长指微曲在门上敲了敲,“反锁了吗?”
唱晚隔着门回答:“反锁了。”
“那我走了。”
周惊寒盯着门缝泄出来的橘色灯光,轻声道。
“好,注意安全。”
周惊寒已经走了一会儿了,但她的心跳频率还是没有恢复正常。
唱晚把他穿过的拖鞋放在鞋架上,然后又将自己穿的拖鞋放在它的旁边,赤着脚站在地板上。
她盯着那并排摆在一起的两双拖鞋,眼睛亮亮的,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色。
回到餐桌前,她看着自己碗里剩下的两个小馄饨,上次被打断的回忆再次浮现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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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偶遇的那天,周惊寒为她撑了一路的伞,陪着她沉默的祭拜完父母。
他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送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唱晚摇头。
当天是冬至,学校放了半天假,而姨妈家...能晚一分钟回去都是好的。
周惊寒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试着再问了一遍:“都不回?”
唱晚点头。
“那我带你去吃个饭?”
意料之外的惊喜将她整个人都砸懵了,唱晚把他刚刚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重新回放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才轻点了下头。
“想吃什么?”
她那时候还不能说话,无法出声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愣愣的盯着他的脸。
不过下一秒,周惊寒又问:“手机有吗?打字给我看?”
唱晚黯然的摇头,手机这种昂贵的东西,姨妈只给叶倩欢配了一台,她的手机,已经被去年那场大火烧毁了。
面前伸出来一只手,掌心的纹路干净清晰,唱晚愕然抬头,男人神色有些无奈,“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没法借给你打字,想吃什么就写在我手上。”
她迟疑了一瞬,伸出一根被冷风冻得通红的手指,缓缓地触上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干燥温暖,极有安全感。
像是炙烈的火强硬地融化冷硬的冰,瞬间惊退了那缭绕在侧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