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二人站在光下的身影,唱晚眼中的泪意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哭呢?明明和新年时许的愿望一模一样,他一直好好的,没有被她影响原有的人生轨迹。
她如愿以偿。
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呢?
唱晚在沉默中悄然呜咽,她低下头,不敢让旁边的人发现自己的异样,飞快地抬手抹了下眼睛,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
应当为他高兴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眼中极为般配的那对璧人,其实话语间的火药味极浓。
一旁的陆南思脸上始终维持得体的微笑,微微偏着头,朝站在身边的男人小声开口:“看见她了吗?”
周惊寒眼皮垂着,听见她的话,淡色的瞳仁微微一动,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有了点情绪起伏。
陆南思仍然一脸微笑的看着周远山,眼也不眨地说道:“为了让她来,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周惊寒当然看见了。
一进来就看见了。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自控力,才制止住拥她入怀的冲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惊寒强忍住心中的烦躁,侧头问道。
陆南思冲他俏皮的眨了下眼睛,“你知道周叔叔说完开场词之后,会宣布什么消息吗?”
周惊寒缓缓抬眸,还未等他开口说话,陆南思轻快道:
“会宣布我们俩订婚的消息哟。”
“就在你的心上人面前宣布。”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
她话音落下,那束打在周远山身上的光忽然随着周远山指过来的动作移了过来,将他们两人笼罩。
像是全世界仅剩了这一盏灯,他们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紧接着,周远山含着笑意的声音响遍全场:“最后一件事,我要宣布,周氏和陆氏联姻!”
“周惊寒和陆南思,将在今日订婚!”
下一刹那,全场掌声雷动。
台下的唱晚神情怔愣,一眨不眨地望着站在光下的周惊寒,眼前被泪水模糊,氤氲成雾。
那句粤语歌怎么唱的来着?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
一切尘埃落定。
她忽然想起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那天是高考志愿征集的最后一天。
也是她差点跳楼自杀的一天。
——她又经历了一次高二暑假发生的事情。
从姨妈家里出来后,唱晚独自坐上公交车,前往香江墓园。
当天下了瓢泼大雨。
香江墓园空无一人。
唱晚撑着伞,独自站在台阶上,固执的等着那个不知道姓名的陌生男人。
一如从前。
只因他第一次出现时伴随着一场盛夏急雨,灰蒙蒙的雨雾正好被他披着,以至于此后再遇见类似的大雨。
她都觉得是他来了。
后来,唱晚找了一份奶茶店的暑期兼职,只要有空就会坐上公交车去香江墓园等一段时间,直到暮色降临,再坐上末班车,吹着晚风迎着晚霞原路返回。
暑假她一直住在林曼声家,她家离香江墓园很远,来回一趟要耗费近两小时。
林曼声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时常问她原因。
唱晚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沉默。
后来夜里闲来无事,翻起高中时期的语文课本,重读一遍沈从文的《边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如何表达的情绪,其实早有文人为她着笔写下。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也许明天就会回来。
像六祖慧能的风、王阳明的花和薛定谔的猫。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们都在擦肩而过。
唱晚舌尖发苦,那个人她高中没有等到,大学也没有等到。
却在去年的一场绵绵秋雨中,与他不期而遇。
可惜,也仅仅到不期而遇为止。
耳侧掌声如雷鸣,经久不息。
周惊寒目光冷冷的盯着周远山,他正一脸慈和地笑着,周惊寒头也不回地问陆南思,声音里蕴着的寒意让她心中一凛。
“你早就知道?!”
陆南思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可能露怯,当下面不改色回答:“事发突然,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告诉你也没用。”
周惊寒懒得搭理她,目光沉沉锁住唱晚。
隔得太远,她又藏在黑暗里,实在看不清她的神情。
手里的红酒杯越捏越紧,周惊寒忽地冷笑出声,嘲讽道:“你的诱饵放得太明显了。”
陆南思无所畏惧,笑容淡定,“难道你不会上钩?”
周惊寒沉默一瞬,将杯中酒饮尽,重重放在一旁,“如你所愿。”
唱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没多久,周惊寒的目光投射过来。
隔着满场觥筹交错,人影憧憧,她终于敢与他对望一眼。